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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早已推测过,袁太妃最大的野心,在这个时候,连皇帝陛下或许都没有发现,陛下再是目光如炬,没有任何动作的野心也很难发现,无非就是明白袁太妃这个人的性子不安于室罢了。
那太后当然就更不知道了,方婉与她说话,当然也跟那一回与皇帝说的那话不一样。
方婉笑道:“我若是为侧妃,太后娘娘大约真就不会喜欢我了。不过,景王殿下说了,要娶我做正妃呢。”
她也不像寻常姑娘那般羞涩,说起正妃侧妃来,跟寻常家事也没多少区别:“我为景王妃,自然是与景王殿下一起,孝敬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太后娘娘不喜欢谁,我也不喜欢谁,闲了生五个孩儿,都抱来给太后娘娘瞧。”
而且,还要想方设法保住景王殿下的性命呢。
老太太听的笑眯眯的,尤其是五个孩儿那一段:“真的吗?”
方婉笑,还有点自吹自擂的道:“您还不用明说!最多两日,就能有好信儿,您且等着。”
太后娘娘笑道:“我瞧你这会儿说话,倒也确实不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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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在外头一年才进京,阮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和自家的两个姑娘,在宫里各位娘娘处都要走一走,请个安说说话儿,才是京城贵胄的范儿,也就是京城有数儿的人家,才有这样的体面呢。
阮夫人算是会说话会交际的人物,她嫁进阮家的时候,阮家的大姑奶奶已经是阮贵妃了,既有帝宠又有儿子,阮家算是京城新贵,阮贵妃的同胞亲兄弟虽然是庶子,却比阮家嫡子来的金贵,挑媳妇儿的时候眼光也高,阮夫人是当时四川提督杨大人的嫡女,父亲是开牙建府的一方诸侯,阮夫人自小就是叫人金尊玉贵的捧着长大的。
她没有随父在四川任上,是在京城长大的,便是在京城最高贵的贵女交际里,她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一位,也大都有交情,从闺阁女儿到少奶奶,再到分家后成为阮夫人,阮贵妃也成为了阮皇后,阮家水涨船高,她的地位也自然跟着更高了,不论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阮家都是座上宾,她的交际来往总是精致的眉间眼色,含蓄的消息传递。
像今日这样,被方婉当面儿骂的那么难听,阮夫人好似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那个狐媚子!
阮夫人从宫里回家,卸了簪环,换下了大衣服,坐在炕边上拿着银勺子慢慢的吃着冰镇过的杏仁露,越想越气,吃了半盏,叮的一声把勺子扔进盅子里,不由自主的骂了出来。
一边捧着巾帕杯子等物伺候的丫鬟都给吓了一跳,只都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阮家的规矩向来严谨,虽是大暑天,两个儿媳妇从宫里伺候了回来,也都还不敢回自己屋里去换下大衣服,都还在阮夫人这屋里伺候,此时听见阮夫人骂了这一声,两个人对望一眼,大儿媳妇许氏就从多宝阁后头走出来,附和道:“母亲跟那样没眼色的人有什么气好生,无非就是个乡下丫头,仗着生了几分好颜色,也不知道怎么哄住了景王爷,这才进得了慈宁宫,只是那点儿乡下气脱不了,听她那说话啊,好生粗鄙。”
这许氏的出身,连同二儿媳古氏的出身,比起阮夫人都差了些,她们进门儿的时候,阮皇后已经薨逝,阮家虽然凭着阮皇后的余荫,也还不差,可也比不得之前了,许氏虽然也觉得方婉骂的有些难听,而且是当面的骂,但比起阮夫人的感受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阮夫人那种感觉,简直便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而且是生平第一次,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在宫里的时候还好些,这会儿回家来,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气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那个丫头片子,她竟然敢当面骂她,她竟然敢!
偏二儿媳古氏又没有许氏有眼色,她到底小着七八岁呢,也不过才二十刚出头,想的又单纯一些:“不过此事到底也是咱们家不好,虽说咱们不知道那是他们家的船,可听起来人家太太在半路上借了农舍就生产了,且还生的艰难,说起来,咱们家也算有点干系,此前是不知道,这会儿既然知道了,不如预备一份儿礼送过去,也是礼数……”
许氏听她说了一半就想去捂住她的嘴了,只是在婆母跟前,又不敢妄动,只听这古氏的话还没说完,阮夫人跟前的盅子就被掼到地上去了,清脆的啪一声,一只甜白瓷盅儿摔的粉碎。
“你倒是会胳膊肘往外拐!”阮夫人越发气的嘴皮子都哆嗦起来:“要我去给那家子赔礼,除非我死了!”
古氏吓的一激灵,当即就跪下了:“母亲且息怒,媳妇并不是那个意思。”
阮夫人向来严厉,许氏与古氏都十分怕她,阮夫人恼道:“不过是小贫乍富的一家子,仗着先祖的余荫做些生意糊口罢了,连个官身都没有,无非就是攀上了景王,就成了高贵人家了不成!便是景王,还要叫我一声舅母呢,就敢把我们家怎么样?”
“景王要是敢上门来与我说这事,看我怎么说话!”阮夫人恨的牙根痒痒,若是方婉这会儿在跟前,只怕大耳刮子都摔过去了:“这不孝的名声,别说景王,就是皇上,只怕也担不起!”
古氏跪在地上,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许氏站在一边,也是噤若寒蝉,心里却是想,不管以前怎么样,人家方姑娘那也是攀上景王殿下了啊,谁也不能拿以前再来看她了不是?
阮夫人恼怒的把古氏撵到院子里太阳底下跪着,许氏颇有点兔死狐悲,却一言不敢发,打发丫鬟把地下打扫了,又亲自去厨房,看着再做一盅杏仁露来伺候。
阮夫人恼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一早起来,也是横眉竖眼,只管挑剔儿媳妇,早饭后,阮家这一代的大姑奶奶,嫁在翰林夏家的阮秋回娘家来看母亲,才叫阮夫人和缓了些脸色。
阮秋是阮夫人的嫡女,嫁的夫婿也是颇为出息的,可就是家里清贫些,阮秋带过去的大笔嫁妆,都填在夫婿身上,同僚间走礼,打点上司等,时不时的还要孝敬婆母,填一点儿家里日常使费的窟窿,阮秋的衣着首饰未免便有一点寒碜了,阮夫人看得心疼,又叫人开箱子拿首饰给女儿。
“叫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了。”阮秋说:“这些东西其实也不要紧,今日我回来,还有要紧事要求一求母亲呢。”
承恩公阮老爷只知走马架鹰,眠花卧柳,向来不干什么正事,且都要人家奉承他,向来不奉承别人的。阮秋这亲姑娘当然知道,反而是母亲,从姑娘起就交好不少贵女,凭着阮家的身份,就是在宫里的娘娘们跟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有事儿了,求母亲去宫里撞撞娘娘们的木钟,多半也是不会驳回的。
“就是您女婿,在那冷衙门也有好几年了。”阮秋对母亲说:“如今听说江南织造有个缺儿,虽不是十分要紧的缺,进益也是好的——若是十分要紧,我们也不敢肖想——想着求母亲去与宫里的淑妃娘娘说一说,走走大殿下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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