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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傥情知做人留一线,将来好相见的道理,自上衣口袋里取出名片塞在门口堪堪站起身的黑衣年轻人胸.前的插袋中,“医疗费用尽管找我。”说完轻轻揽着夏朝芳离开包房下楼,驱车送她回家。
夏朝芳缩在副驾驶座上,一路偷觑卫傥脸色,途中几度开口,可是看他面沉似水,浓眉浅蹙,终究还是没勇气替自己辩解。
卫傥将夏朝芳送回她的公寓楼楼下,“上去罢,好好休息。”
“傥哥……”夏朝芳一把抓住他袖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丢下我不管。”说着话,眼泪已扑簌簌落下来,将睫毛上的睫毛膏一并带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先前在餐厅包房里恐惧占据上风,肾上腺素使她忘记哭泣,这会儿一肚子的害怕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夏朝芳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抑。
卫傥默默看着她哭,待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开始抽噎着抓过面纸擤鼻涕,这才叹息一声,伸手摸摸她头顶,“好了,别哭了,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朝芳鼻尖被她擤得通红,用浓重的鼻音把事情经过向卫傥全盘托出。
整件事的起因,缘于前段时间一个新进公司又十分受异性欢迎的女同事,提出周末了,想约几个同办公室的女孩子一起吃饭,大家增进同事间的感情。两个有老公孩子的女同事当时就表示要回家带孩子,婉拒了她的邀请。夏朝芳平时文文弱弱的,心里十分羡慕新同事热.辣外向的性格,兼之没有男朋友,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她。两人下班后一起吃饭,女同事带她去本城最热闹繁华的商区,在最顶级的餐厅用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夏朝芳被灯红酒绿的奢靡迷花了眼。女同事又教她怎么穿衣,如何打扮,带她蒲夜店泡酒吧,不过一个月工夫,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夏朝芳,就改头换面俨然是都会职场里的菁英女郎了。只是她骨子里是老实本分的女孩子,对于上来搭讪的男性总是不能像女同事那样游刃有余地应付。
今天女同事说要带她一起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她信以为真,高高兴兴地换上新买的小礼服,穿上高跟鞋,化一个美美的妆,兴冲冲地去塔利亚参加生日聚会。没想到进门时还好好的,稍后又来了几个一看就风尘气很浓的女人,场面就有些混乱起来,还有人当场吸食一些看起来就很可疑的粉末。女同事笑着问她要不要试试看,她心里毕竟还保有是非观念和自己的坚持,忙不迭地摇头。女同事笑起来,一旁有个男人随即说她不给罗少爷面子,想要拉着的她的手强行逼她吸食,她一时心慌意乱,随手抓起一把餐刀,胡乱挥舞阻止对方靠近。一片混乱中也不晓得划伤了谁,耳朵里只有一片尖叫声,她趁乱躲进包房的洗手间,反锁上门打电话向他求救。
卫傥半垂着眼,掩着眼里冷锐的目光,“你乖乖上去休息,周一就去辞职,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听见了没有?”
夏朝芳点头如捣蒜,下了车一步一回头地往公寓门廊走去,见卫傥没有飞车离开,这才放下一点悬着的心。
卫傥等她上了楼,发动引擎缓缓将车驶离。他脸色冷凝如铁。女孩子相约聚会蒲夜店争风吃醋都是小事,可是夏朝芳的那个女同事竟然带着她去参加药.局,诱她学坏,其中还有人甚至想强迫夏朝芳吸.食.毒.品,这就不可饶恕。卫傥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他自认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好人,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算数。
Chapter7陈年老白干
徐惟希将电话放回基座上,起身走进厨房。她的厨房干净整洁,同她的人一样一丝不苟。惟希取出淘箩,自青花米瓮里舀出杯晶莹的香米,开始做晚饭。她一人独居,并不经常开伙仓,但她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一杯米淘洗三遍,轻轻将之倒进电饭煲中,倒入两碗水,开启煮粥模式,就可以不必在一旁看着了。惟希常常会想,日.本这个民族,固然因其对历史的种种狡辩抵赖而教人厌恶,可是却又实实在在发明了很多令生活质量大大提升甚至飞跃的器械。譬如有着几千年历史的米饭加工方式,自从有了第一台电饭煲之后,便产生了神奇的革.命.性的变化,煮妇们再不必坚守在炉灶旁一步不离,免得水溢底焦。
惟希慢条斯理地做了一碟拍黄瓜和一盘干煎带鱼,菜做完后顺手将灶台擦得一尘不染,这时粥也好了。她给自己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粥,坐在厨房的小餐桌跟前,就着碧绿生青的拍黄瓜和金黄酥嫩的煎带鱼,不紧不慢地喝光一碗粥。
窗外已经传来广场舞节奏强劲的音乐声,混合着孩童的嬉闹与大人的呵斥,热热闹闹地充满着烟火气。惟希一边侧耳倾听,一边把碗筷都洗干净搁在沥水盘上。她的生活除开日常工作,余下的时间,安排得井然有序,一板一眼得令唐心发指,数度表示要把她改造成懂得享受的时代女性。惟希每每想起唐心的样子,都会露出好笑的表情来。
惟希想,她不是不懂得享受,只是,没办法让自己放纵罢。
饭后散步回来,惟希给不争气的弟弟惟宗打电话。
“约了后天晚八点,你到时穿得齐整点,不要老头衫沙滩裤出来见债主。”惟希顿一顿,思及徐惟宗一贯的不良纪录,轻道:“你可以不来,我自然也没必要出头去替你揩屁.股收拾烂摊子。”
徐惟宗在彼端一径“是是是”地应声,听得出来是真被催债人的手段吓怕了。
惟希这才撂下电话将约见的地址发给他。
洗完澡,惟希与父亲通电话。
徐父笑呵呵地,“前天下午进了农庄,在农庄的鱼塘钓鱼,你猜爸爸钓到多大一条鱼?”
惟希听这后头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塘鱼?五斤?”
“岂止啊!我今天又钓着一条二十多斤的胖头鱼!晚饭厨房就用这条胖头鱼做了一鱼三吃,拆烩鱼头又滑又嫩,一点骨头也没有,鲜是鲜得来!水煮鱼片和凉拌鱼皮也都很可口。哎呀,囡囡你要是一起来就好了!”徐父中气十足地说。
“以后有机会的。”惟希听得出父亲心情不错,转而关心祖母,“阿娘呢?”
“你阿娘在这边认识几个也是从我们浦江过去玩的老阿姨,吃过饭约在一起搓麻将,乐不思蜀。”
才说着,背景声里就响起老太太嘹亮的嗓门,“糊了!清一色自摸.!”
惟希简直能想象祖母眉飞色舞喜上眉梢的样子,轻笑着和父亲道了晚安。
隔日晚上惟希提前五分钟抵达才开张不久的新百乐门夜.总.会。一向散漫毫无时间观念的徐惟宗难得提前到了,正在门口紧张地搓着手来回踱步。远远看见惟希,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她跟前,张口质问,“你怎么……”可是注意到她脸色微沉,识相地降“才来”两个字默默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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