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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姓高。”高元骁伸手将翟绍基半拎半搀的拉起来,道:“那位是与我同行之人。此事必得报官府处置,我便将马借于你,你同她去报官如何?剩下的人便先留在此处,以做见证。”
翟绍基哪有不从的,当即道:“我这就报官,这就报官!多谢壮士仗义相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处离京城颇远,骑马过去也得小半个时辰。翟绍基再不耽搁,即便面色惨白,却还是挣扎着上马,跟阿殷往城里赶。
跑了一阵,经过那朱砂玉兰附近的酒楼,阿殷瞧见父亲和陶秉兰正跟驸马贾青岚在楼外的水边漫步,便策马过去禀报道:“父亲,我与高将军途中遇见些事情……”这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翟绍基忽然一声厉喝,接着便大声喝骂道:“贾青岚,你这黑了心肝的东西!”末梢带了哭音,翟绍基竟自翻身下马,直往贾青岚身上扑过去,扯住他的衣领就要厮打。
陶靖习武之人,哪容这般胡闹,伸手隔开两人,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冒犯驸马?”
“我是何人,你只问他!”翟绍基虽是个男人,眼泪却是说淌就淌,声音中愈见悲愤,指着贾青岚道:“你原说邀我兄弟来此赏春,怎的却在半路设伏,要害我兄弟性命!亏我还认你是个朋友,百般劝说兄长过来,你……你……你这黑心肝的恶贼!”他这一声连哭带骂,动静极大,立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驸马贾青岚最初似是有些愣了,听到这番话时面色陡变,旋即道:“翟绍基,你……”
“我怎样!”翟绍基立时打断了他,要不是陶靖挡着,恐怕就快过去对贾青岚拳脚相加了,“你就算嫉妒我兄长得公主殿下青睐,又怎能下这等狠手!指使人杀了我兄长还不算,竟叫他们削了耳鼻毁他面容!我兄长如今就在那边躺着,走,走!我们去见官!”他说得涕泪横流,一句驸马嫉妒他兄长得公主青睐,更是吸引众人的视线——
这附近赏春的有平头百姓,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其中多有认识翟绍荣的,皆知他是京城排得上号的美男子。听如今翟绍基这意思,竟是驸马心生嫉恨,骗他过来赏春,却在半路设伏,杀害情敌?
这等艳事与朝廷官员被杀的事混在一处,令人惊骇,又十分好奇。
周围众人全都往这边瞧着,贾青岚骇然之下,厉声道:“你别血口喷人,你兄弟遇袭,与我何干!”
“若不是你,谁会知道我兄弟要来这里,又在半路设伏?若不是你,那贼人又何必在杀了我兄长之后,割了耳鼻!”翟绍基怒声痛斥,竟是已经认定了这背后主使之人。
贾青岚脸色发青,“你……你……”到底是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来,只是目呲欲裂,仿佛比翟绍基更为愤怒。
周遭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陶靖手臂后撤,带得翟绍基也退了两步。
“既是出了人命案子,还不去京兆衙门。”他沉声道。
翟绍基便恶狠狠的瞪着贾青岚,几步退回马边,翻身而上,“我这就去报案,天理昭彰,你等着!”
两骑健马疾驰而去,贾青岚被翟绍基撕扯了一通,衣衫凌乱,见周遭人都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道:“此事与我无关,都滚!”却仿佛有些悬心似的,又往翟绍基离去的方向瞧着,身子竟微微颤抖。
陶靖不动声色,朝陶秉兰递个眼神,陶秉兰便上前道:“驸马先到里头坐坐吧,既然此事非驸马所为,朝廷必定还以公道,不会冤屈了谁。”说罢,便陪着贾青岚入酒楼去,陶靖不放心,便也跟上去。
*
这头阿殷报了案子,京兆衙门听说死的是鸿胪寺少卿,立时有些慌了。撇开翟绍荣那点虚名不谈,这回死的可是五品官员,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委实嚣张,立时点选人过去。那头有高元骁镇着,案发现场留存得极好,又有翟绍基、高元骁、阿殷以及一干男仆做证,杀人的经过已是明了,剩下的,则是审问高元骁捉回的两名强人,将逃犯缉拿归案,追溯源头了。
一整日的劳顿,阿殷回府后往合欢院歇了会儿,便去陶靖的书房等父兄归来。
直至夕阳斜下,陶靖和陶秉兰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进书房,便叫人阖上了门。
阿殷已经等得急了,“父亲,外面如何?”
“翟绍基一场闹,此事几乎众人皆知,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坊巷里都传开。虽然案子没有定论,不过百姓捕风捉影,以讹传讹,都认定此事是驸马所为,皆说驸马太过猖狂。”陶秉兰接过阿殷递来的茶润喉,问道:“情状当真可怕?”
阿殷回想当时那情形,也还是起了些鸡皮疙瘩,“你没见着那强人下手多狠,难怪翟绍基哭得情真意切,当时必定也是被吓到了。”她搬了椅子给陶靖,满腔好奇,“先前不肯说的,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先前是怕你预先知道,做得不够真切,露出马脚惹人猜疑。”陶靖颔首,带他兄妹二人进了内室,才压低声音道:“翟绍基说的并非全是假话。今日的事,确实是驸马亲自安排。驸马对翟绍荣嫉恨已久,翟绍基又妄图私吞家产,所以两人合谋,原是要骗翟绍荣独自过去,让埋伏的人将那几人斩尽杀绝不留痕迹。”
阿殷迟疑,“可翟绍基今日不是也……”
“原本是如此安排,只是后来有人去寻翟绍基,威逼利诱之下,翟绍基才会演今日这一出,将罪责全都推给驸马。”
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陶秉兰先前也不知情,闻言道:“难怪今日驸马见到翟绍基时,震惊又不安,原来是为此。”
“翟绍基这人倒是够狠,也会演戏。”阿殷低叹,回想他今日的涕泪横流,忍不住嗤笑,“他这般张扬一闹,平常兄弟又瞧着和睦,来日哪怕驸马供出两人合谋之事,无凭无据的谁还会信?他倒是推得干干净净。”
“蛇鼠一窝,也是驸马嫉恨之下蒙了心智,才给人可趁之机。”陶靖缓了缓,道:“这事尽管让他们去闹,除了衙门查问,不许多说半个字,记住。”
兄妹二人当即应声,出了内室,往明玉堂去。
才走到半路,便见临阳郡主带着寿安公主脚步匆匆的赶来,面色焦急。
她们的来意几人心知肚明,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究竟找了个屋舍进去,寿安公主也顾不得陶靖在场了,拖着阿殷三两步就走进去,道:“今日的事,你当真看见了?他……真是被人杀害,隔了耳鼻?”
阿殷肃容而立,“回禀殿下,是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将军原本要待我去看虎头石,路上靠近那斜坡时远远见有人行凶,便赶过去相救,谁知只救下了翟助教,没能救下翟少卿。我们赶过去时,他已被人杀害,我守在那里,高将军追过去,也只捉住了两个贼人。”阿殷如实回答。
寿安公主指尖微微颤抖,身体晃了晃,忙扶住了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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