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赴月轻哼一声,“这么巧。”
恰好是他负责运送木材,又恰好是他回乡丁忧。
怎么看都像是功成身退。
裴江羡沉声吩咐身侧的震鳞,“将去年到今日所有出入京师的通关文牒找出来,务必查清楚这个人去了何处。”
“是。”
震麟领命而去,廊下陷入新一轮死寂,裴江羡命人将这些木匠收押进昭明司,听候太子发落。
廊外是黑沉的夜色,月亮隐在层层乌云后头,晕出一小片昏黄的光晕。
裴江羡回过头时,蔺赴月已经倚在柱子上睡着了,身子蜷缩起来,孤独柔软得像雨夜里一只迷路的小野猫。
她眉上的血被雨水冲洗干净,小指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向外翻出粉红色的新肉。
裴江羡呼吸一窒,情不自禁提步走到她面前,长指微曲,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
哪知她极其敏锐,一瞬睁开眼,尚带水汽氤氲的眼湿漉漉地看向他,张口就是,“人找到了?”
裴江羡有些仓皇地收回手,一时语塞,却又不知为何,话头忽起。
“凡事看证据,昭明司也不例外。”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叫蔺赴月听明白了,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起来,嗓音也像冬日冰雪,“什么证据?”
蔺赴月讽笑一声,“我蔺氏两条人命尚且不够你们公允对待,不过是看我父亲获罪流放,也是,普通人的命算什么?”
话中讥诮令人难堪。
好在一同二万这时候回来了,从长廊那头就开始喧喧嚷嚷,倒是解了裴江羡的困顿。
见两个婢女给蔺赴月披上衣服,又喋喋不休地上药递水,裴江羡背过身,悄悄松了口气。
蔺赴月实在太困了,劳心劳力一整天,此时针锋相对的氛围一散,便觉得那伤口疼,上药的时候难得没忍着,嘶了好几声,撒娇一般嗔道“轻点!”
一同心头正有气呢,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小姐你也知道疼了?那时候多危险?怎么只想着救人不想着自己,现在好了,伤口这么深,肯定要留疤的!”
“没事,一点疤痕而已,至少没让人伤着。”
“小姐!”
她们旁若无人的斗嘴,听得裴江羡有些发笑,嘴角悄悄牵起一道弧度,心头却仍有些惴惴。
这雨一直缠绵到晨曦微露,身后三人睡得七倒八歪,又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吵醒。
裴江羡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震麟,“怎么样?”
震麟抬眸,向来精利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无奈,“查到了,但……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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