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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太一样,但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当年白栋的死绝对是有猫腻儿的。”慕流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案上,叹了一口气,“当年的那个仵作所记录的所有验看过的部位和伤痕,都是可以用来佐证落水溺亡的,但用以区分死后落水和生前落水的关键却一个都没有提到。
主簿说那个老仵作已经病故了,若是活到今年,正好七十岁,那十八年前他便是刚过知天命的年纪,作为仵作来说,经验可以说是非常丰富。
再结合这格目上面挑挑选选的记录,基本上可以说那个老仵作不但验尸有经验,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方面,也是经验颇多!
只可惜这个老仵作也算是百密一疏,为了帮人印证白栋死前曾经被山贼所伤,所以将白栋尸体上的伤痕做了一番详细记录,尤其他身上的刀伤,恰恰就漏了马脚。
喏,你看此处,他写着‘双手无伤,双臂三处刀伤,深可见骨,无血迹’。
人在遇到行凶者挥刀过来的时候,自然会伸手抵挡,或者夺刀,其间必然会在手上留下伤痕,为何白栋偏偏双手完好无损,只有双臂受伤?那万茂槐当初可是说白栋不舍得钱财货物,与打劫的山贼拼命搏斗来着呢!拼命搏斗却双手无伤,这矛盾岂不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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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沙里掺米
江谨不懂验尸的事情,但是他最起码的常识可是清清楚楚的,听慕流云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所以这便反而证明了万茂槐说了谎,当初白栋并不曾与人发生过争斗。”
“不止,这个老仵作关于白栋伤口的记录,不也清清楚楚写着’无血迹’!”慕流云哼了一声,“依照万茂槐的说法,还有当年卷宗上面的记录,白栋是先被山匪重伤,然后跌落如湍急河流之中,万茂槐冒死跳进去将他捞上来,然而白栋伤得太重,被救上岸后仍旧一命呜呼。
可是人在刚死之时,浑身的血依旧是流动着的,手臂上的刀伤势必喷出许多血,沾染身上的衣料,即便落入水中会被水冲洗掉一部分,但是若人是在救上岸之后才彻底咽气,这中间伤口仍旧会继续流血,就算少一点,也是有的,不可能无血迹!
能够做到伤口无血迹,且被水冲刷得发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白栋手臂被人用刀砍伤时,他人已经死了,因此可能只有少量的血流出来,再被丢入湍急河流之中,待到重新捞起的时候,上头原本就不多的血迹也被冲干净了。
只可惜,这验尸格目上并未记录白栋身上的刀伤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被砍开的皮肉是否有向内卷缩的情况,否则我就更加笃定自己的这个结论了!”
江谨看慕流云愁眉紧锁,想要安慰她,便对她说:“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为难自己,毕竟那白栋已经死去十八年有余,早已化作了一把枯骨。
这里面的冤情,若是能查的清楚,那是最好,若是查不清楚,你也已经尽力了,就是证明了白容所言非虚,白栋和白家的其他人也是断然无法重新复生的,顺其自然就是了。”
慕流云却摇摇头:“我父亲失踪二十年,查无可查,生死不明,假若忽然有了线索,说他是被奸人所害,你觉得我会查还是不查?”
江谨无言以对,因为他很清楚,若真是这样,慕流云一定会想要查个清楚的。
慕流云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时候,想要追寻一个真相,并不是因为过去的损失可以得到弥补,而是想要让心里面淤积许久的那份执念和委屈有个去处吧。”
说完,她忽而一扫方才的郑重,冲江谨挑挑眉:“再者说,越有挑战的事,做起来才越有成就感嘛!尸首验了许多,白骨我却还没有尝试过!”
江谨看着她两眼放光搓着手的模样,觉得真是没眼看,摇摇头,到窗边站着去了。
袁牧一直埋首于那些卷宗当中,神色和慕流云方才看验尸格目的时候不相上下,都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让一旁的人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慕流云看完了当年老仵作的验尸格目,见袁牧这副样子,便凑了过去:“大人,难不成这边除了白栋那一桩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冤案错案被您给发现了?”
“这里有冤案错案,我也不会感到惊奇。”袁牧听到她的声音,把目光暂时从卷宗上面抽离出来,抬手拍了拍旁边的那一叠,“毕竟这么严重的欺上瞒下,你相信里头没有冤假错案?”
慕流云一看他手下面按着的那一大叠东西,吃了一惊,她在州府里呆得日子久了,其实也很清楚,不管是各县对州府衙门,还是州府衙门对提刑司,在各种上报的过程中,很难做到一丁点隐瞒都没有,但是那也只能是往一石粟米里面掺一把沙子的程度。
可是看看袁牧一共让袁甲从主簿那里拿的卷宗数量,再看看他已经从中发现端倪的那一大叠,玉邕县这分明就是往一石沙子里面掺了一把粟米的意思啊!
这玉邕县的县令有没有瞒下现在倒是不太清楚,这欺上可是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人,按说,这玉邕县的诸事都是上报到州府里去的,为何这么多的瞒报、谎报,州府衙门那边却并没有……”慕流云才说了一半,就已经明白过来,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
为什么玉邕县县衙这边的版本是这样的,袁牧提刑司那边接到的上报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夹在中间的晏州府衙却好像无知无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明晃晃摆在那里啊!
看看玉邕县这个连影子都见不到的县令,还有死气沉沉的县衙就猜得出来,就算是让他们这一群饭桶撒谎骗上头,估计他们都很难弄出一个滴水不漏的版本!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晏州府那边一直有人在替玉邕县衙“擦屁股”。
“去,把那主簿叫进来。”袁牧把那些卷宗推到一旁,揉了揉眉心,对袁乙说。
袁乙得令,利落地出门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主簿给拎了回来。
慕流云看着那可怜的主簿就好像被老鹰活捉的小鸡一样,畏畏缩缩,瑟瑟发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充满了一种既同情又不同情的矛盾感受。
同情是因为区区一个主簿,在县衙里面能够左右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头顶上又是那么一个不着调的县令,今日有他来接袁牧的“天雷”着实有点冤。
可是另外一方面,在明知道县令是这样的一个人的情况下,选择不声不响的做个主簿在衙门里混饭吃,这种无所作为本身也是对那不靠谱县令的一种纵容,这主簿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窝在这里面同流合污的,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人。
“大人……”主簿见袁牧表情不善,心里也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所以袁乙一松手,他便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人在衙门里人微言轻,什么事也做不得主,这拿主意的事情都轮不到我,反倒是平时有一点事情做不好便要被抽鞭子,到现在身上已经落了不少的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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