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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天说,“释怀,瞳瞳,得了……白血病。情况,很严重……释怀……为什么……老天会让最不该承受的人承受一切?”
周释怀没有听清陈昊天的问题,他只觉得耳边轰然作响。
那个年青的男孩,那个有着一双动人的黑眼睛的男孩,那个曾在他怀里哭泣,曾对着他羞涩的微笑的男孩,那个在无数的暗夜里与他紧紧相拥的男孩,那个被他深深伤害的男孩子,他以为他还可以把他争取回来,在未来长长的日子里,总有一天,他可以重新真正地用自己的心去把他换回来。
却不知道,他可能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周释怀走到门边,回过头来,对陈昊天说,“请你帮我联系DoctorMorgon好吗?昊天……我愿意接受老天任何的惩罚,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要死的人,不是我?不是我?”
周释怀推开门大步地走出去。
墨瞳从医院回到村里时天已经全黑了,他刚刚在床上躺下。身下硬硬的砖头狠狠地硌着他的腰身。
静夜里,只觉得生命如同手中的细沙,丝丝流逝,悄无声息。
但是墨瞳的心中,却并不十分的悲凉。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终于可以做为一个有用的人活过。
遗憾,但也,够了。
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墨瞳挣扎起身。
开来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着,面容隐约是周释怀。
墨瞳回身拉亮了电灯。
骤然而来的亮光,照见周释怀泪痕斑驳的脸,墨瞳心里一惊。
周释怀下死劲地把男孩抱进怀里。
“瞳瞳,瞳瞳,跟我走,跟我走,我们去……去医院。瞳瞳,如果你不能再接受我,我会走得远远的,如果你不想,我发誓永远不让你看见我。我宁可失去与你在一起的可能,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墨瞳。”
墨瞳被他大力的圈在怀中,骨节生生的痛,但是,这一刻,他不想挣脱。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与这个男人这样近这样近地贴合在一起。
墨瞳只穿了单薄的睡衣,有火热的泪滴,一颗一颗,沉沉地砸在他裸露的颈项间。然后,整个人被周释怀厚实柔软的大衣裹住。
“瞳瞳,”周释怀呜咽的声音在耳畔传来,“跟我走好吗?我们,去治病。瞳瞳,如果我能,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生存的机会。瞳瞳,瞳瞳,我们走。”
一声一声,那个总是成竹在胸的,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崩溃得象一个无助的孩童。
他没有能够看见,在被他拥在怀里时,墨瞳慢慢抬起,又慢慢落下去的,回抱的手。
终于,墨瞳轻轻地推开他。
“周释怀,还有一个星期,学期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会自己去看病。放心,我没有想过要放弃生命。曾经的我,太恋恋于狭义的爱,现在,我只想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剩还来得及。我,还想要这一个星期的时间。”
周释怀看着他,缓缓地说,好。但是,这个星期,让我陪着你。
“我连夜赶回去,”他说,“明天,我会带药与生活用品来。我,住在新教学楼里。瞳瞳,让我,陪着你。”
但是,第二天,他,没有出现。
他的车,太快,在黑夜里,撞向窄窄的道路边的树,滑向河水中。
周释怀用力踹开车门,冬天冰冷的河水瞬间包围了他,如的万刃穿身,椎心刺骨。他身上的大衣浸了水,石头一般的沉重,拖着他一路向河底坠去。
恍惚间,他看见那个男孩清秀的脸,印在水中,清晰异常,眼神比水更深更流转,黑色的发水草般摇曳,伸手可触,却又远远地荡开。他听见他轻声地喊着,“周--释--怀。释--怀,释--怀。”
周释怀从未觉得,自己求生的意识是如此的强烈。
他用力甩脱身上的大衣,拼命向上,向着那张亲爱的脸游去。
等他终于游上岸时,已经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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