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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落辰眼中的笑意像夜色一样加深,越深,就越冷。
(6)
言欢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允落辰。
或者说是没法讨厌这个为他身陷囫囵的男人,就好比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看到另一个人,不指望他拿清水救命,只是心灵上有了慰籍和支撑。
人类摆脱不了群居动物的天性,再倔强也忍不了荒凉,耐不住空虚寂寞。
"你看起来还真惬意。"言欢习惯性嘲弄着吃光整盘醉鸡的允落辰。
饱餐的男人满足倚靠向灰冷墙壁,淡淡笑道:"我在这里吃喝不愁,比起空肠虚胃满街游荡的乞丐,谁更不幸?朝九晚五的平民,一己之私的政客,尔虞我诈的商人,说穿了都是用自由换生存,你会认为自由比生存更可贵?"
"当然。"言欢斩钉截铁回答之后,觉察到允落辰说话的语气神态,似乎带弦外之音,不动声色触及他痛处。
"那你应该是个艺术家。"像是随口调侃,包含的别样意味更浓。
言欢蹲下身,倾过去歪头盯住他的脸,想看穿这个男人的居心,徒劳而已,肉眼所能到达的不过是他沾染了油光,微微上翘的嘴,唇看起来颇柔软。
抬手用拇指擦拭嘴唇上的油渍,言欢冷冷道:"我不是什么艺术家,是台复制机器。"如果能用性命去换,他想要的自由,不过是在自己用心绘出的图画右下角署上名字。
允落辰突兀抿了下他的手指:"在伪造你心里所崇敬的画?"
言欢犹豫片刻,低声轻道:"你知道......彼得?保罗?鲁宾斯吗?"
"难道你在画《对无辜者的屠杀》?"允落辰挑挑眉毛。
"倒没那个本事",言欢的心情许久不曾放得轻松畅快,"是他早期的作品。"
"《抬起十字架》?"
言欢盯着被捆束的男人半晌,不得不叹服笑道:"你知道的不少。"
"他曾经仿制过达芬奇那副《最后的晚餐》。"允落辰低头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显得莫名其妙,言欢怔了片刻--这个男人,是在宽慰自己亵渎艺术的罪恶感?
"允落辰",言欢捏起他下巴,对上那双淡然邃亮的眸子,"你这副不错的皮相,加上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技巧,能迷死不少女人吧?"
允落辰懒散摇头,向前探身到他面前,悠然里暗含着挑衅笑道:"男的更多。"
"你在勾引我?"下意识的吞咽动作牵动喉结,体内有股莫名的冲动,言欢几乎忘记之前的疯狂交合,此刻突然清晰起来,男人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强悍激烈的律动,痛楚和畅快的刺激并存,矛盾得像用冰块摩擦出火花。
贴到他耳廓边缘,暧昧低语时而不时的碰触:"迂回战术对你不适用,单刀直入更好,我带你离开这里,再干你一次,怎么样?"
言欢侧脸拉开距离,冷冷讥诮道:"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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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相安无事,看守阿成也松懈下来,不再严密守侯在厕所外催促允落辰,此刻正靠在洗手台上翻看色情杂志。
通风口闪过一抹白影,扑扇翅膀的微声,鹰隼--更准确说是鹰中极品的玉爪海冬青躬身钻进来。
"美人,为跟你幽会,可说是大费周章。"允落辰轻道,不由用手去碰触白鹰的脑袋。鹰目中凶性旺盛,偏头狠啄过去。
"不是主人连碰一下都不行啊",幸而及时收手,不由笑道,"程零羽那家伙是怎么调教出你这种尤物的?"
从绑在鹰脚上的细小圆桶中抽出里面卷起的空白纸条,用包着的铅芯写下一行字:鲁宾斯,抬起十字架。将纸条装回去,白鹰一拍翅膀,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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