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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传来惊慌失措的呼喊,有火烧起来了。浓烟的焦灼气味传来。
“抱歉,我真是有些失礼了……你们还有时间。而我必须走了。我必须知道,这世界的过程走到了何种地步,我必须知道它是不是已经开始毁灭,我还要知道——它究竟有没有过完美无瑕的时候,还是生来就残缺如此!”
火从四面八方烧起来,血一般妖冶的火焰吞没了她的殿堂,然后爬上她的袍角。她平静地看着这些火焰,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而你——”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的。”
“命运总是三缄其口。但它已经在尽头等着你了。”
“我知道,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但是,我们终会再见。”
烈火埋葬天幕下一切声响。
郁飞尘拂去窗棂上的尘土。那些也许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像影子一样匍匐在他的身后,稍稍回顾就能听见绵延的回音。
但他并不留意这些。
它们也像风一样从他的视觉和听觉中流过,什么都没有留下。因为他根本不在意那一切。人类的话语和人类的面孔一样转瞬即逝。
他的记忆中有比这些鲜明得多的东西。
闭上眼,或者当视野中没有其他事物,或只是什么都没有想,他眼前会静静浮现安菲倒在永恒祭坛的血泊中央的景象。手指搭在窗沿,传来的却是抚过残破的心脏时,柔软的碎片从指间滑下的触觉。
郁飞尘低下头。
他看见一只沾血的、美丽的手颤抖着缓慢地伸向自己,像是要去触碰他的脸颊,或拽住他的衣襟。那动作中的意味如此明显,无望的抓紧,无助的求救——他沿着皓白的手腕朝它的主人看去。
一双绝望而惊惶的绿瞳凄切地凝视着他。
他伸手,朝那里递过去,带血的手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那只手却蓦然失力垂下。
郁飞尘猝然向前抓去——
他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飞舞的衣袂和残破的身体转瞬之间化为虚无缥缈的碎片,挣扎着被向后拖拽远去,那里簇拥着无数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的人形,它们伸长形体将那些流光溢彩的碎片拖入黑暗之中,然后分食殆尽。
到最后一刻,那双绿瞳依然绝望地凝视着他。
“……!”
视野一角,有东西唤回了郁飞尘的意识。
幻觉如潮水般退去,窗下散落着一地花瓶碎片,是安菲不久前摔碎的。
安菲。
郁飞尘平静地看着它们。奇异的波澜涌起,那些碎片重新成为一体,恢复完整的花瓶出现在他手中。
他转身向殿堂中央看去。昏暗暧昧的光线下,右前方那根床柱下抱膝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是安菲。
有的时候安菲会发脾气,摔碎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留下深深齿印,祂生气的一大半原因是他愈发过分的举动,另外的则是恼火于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和无法反抗的境况,郁飞尘对此心知肚明。很多时候他们根本不能说什么,一旦提及永昼和外界,尖锐的分歧就会原形毕露,最后毫不意外地演变成强迫的亲吻,越来越深的束缚。
更多时候,神明安静得过分。
没有被郁飞尘禁锢在怀中的时候,祂越来越多地待在无光的角落里,抱膝环住自己,或静静地蜷着,像现在。
郁飞尘走过去,把花瓶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走到神的身前。他没有选择把人抱回床上,而是单膝半跪下去,与祂现在的身体持平。
他抓住神的右手腕,拉向自己的方向,神明会想要把手收回去,但那抗拒的力度对现在的郁飞尘来说不值一提。
他会俯下身去,先吻晶莹微红的指尖,然后是温热的指节,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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