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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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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看着小山，他面无表情，显文已经看过那些汇款单了，他对那些字迹太熟悉了，也盯着小山。正在这时，台上叫了小山的名字，阳光才想起来，有个节目是让小山代表朋友上去说几句。小山拿了自己随身的小包走上台去，拿出写好的草稿看了一眼，想想又放回了口袋里。

“今天林海让我上来夸夸他，我们一起进厂，一起学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还住同一间宿舍，所以他说我必须上来说，因为他结婚。最近这些日子，这句话我已经听得很厌了，是啊，他结婚，他老大，他很幸福，幸福得已经快像个傻瓜了！”台下一阵哄笑，连新娘子也笑了起来，乐天没想到小山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昨天写了一晚上，想新郎的优点，最后放弃了，就算我不说，新娘子也已经嫁了，新郎的优点她比我知道得多；说缺点，新郎和新娘也不会答应，本想随便说几句交差算了，刚刚乐奶奶却又提了一个问题，一桌子的人等着我给答案，不如，我就在台上说吧！”他的表情转为严肃。

“我小时候特顽皮，我外公常说的一句话是，再皮就要上房揭瓦了，于是我想上房揭瓦一定是顽皮的最高境界，于是我做了。结果是大夫说我可能得残废。我母亲急了，请了半年假带我去了北京。治了三个多月，我做了两次手术，医生才说我不会成长短腿。我妈说，好了，将来不怕我娶不上媳妇了，剩下的日子就是等着骨头长好，妈妈的日子也轻松下来，有一天，她推着我在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结果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拿着水枪，领着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打水仗，弄得我和我母亲一身水，躲都躲不开。那孩子是个小光头，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还穿了一身病号服。我妈说，这孩子得亏是病了，要是没病还不得上房揭瓦啊。问护士，护士说，那孩子是白血病，她父母为了救她四处求人，刚刚出意外双亡了；孩子的奶奶天天跪在医院的门口求过路的好心人捐骨髓救孙女。我妈哭了，她父母也是在她三岁时去世的，于是对我说，宝宝，我不如去试试吧！说不定能行。我说试试吧！我想也许是因为她太闲了，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结果过了几天，她哭丧着脸回来跟我说，真的行，而且听说很疼，怎么办呐！我妈害怕了。我笑她是叶公好龙，她一咬牙就去了。后来跟我说真的很疼。那时技术落后，真的用像钉子一样粗的针头打入脊椎抽骨髓，而且是不能上麻醉的。手术完了，我妈对我说，宝宝，记住了，下次帮人前先问问疼不疼。妈妈特别怕疼！”小山笑了，下面也传来一阵笑声，只有台上的乐天怔怔的看着小山，脸色煞白。

“医生说那孩子的奶奶想酬谢妈妈，妈妈想了好一会说算了，说她最怕看到眼泪，怕别人感激，那时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拒绝了。那位奶奶写了一封言辞肯切的长信给妈妈，信后附了家里，还有那孩子七大姑八大姨的工作单位，职位，地址，说妈妈如果需要帮助，他们家会在所不辞。我的腿好了，妈妈带我回来，好久之后，跟我说，宝宝，我把骨髓给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是不是流的是我的血？我反问她想干什么，我妈就是这么个人，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我那时就想到她一定又想干什么了，我只想着只要不太离谱，就由了她算了，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乐天一眼笑着摇摇头，“她很豪气的说，‘流我的血就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别人替我养孩子！’她就是这么个人，什么事都自说自画，也不管人家当不当她是，她就这么一厢情愿的当人家是女儿了，于是妈妈从那个月开始把她工资的三分之一寄给了那个孩子。后来我想也许是妈妈觉得那个孩子已经没有父母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万一有什么不测，孩子的叔叔姑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得上。而且，她也不愿让人感激，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以后，我们家里多了一个名字，‘天天’。妈妈带我逛街会说，要是天天在，她就能买好多漂亮的衣服给她，可以打扮她了；我淘气，她会说，如果是天天，一定会听话很多；有时我生气，就说，那家伙只怕比我还坏，妈妈想想就说，也对，只怕也会上房揭瓦，你们俩要是一起淘气一定好玩。那神情就好像她很期待我和那个家伙一起上房揭瓦。”他又笑了笑，顿感了一顿，似乎下面的话很难说出口了。

“天天高二时，妈妈病了。有一天，她一个人上街买了两套黄金首饰回来，我问她干什么，她说，一套给我娶媳妇；一套给天天当嫁妆。我以为她是病糊涂了，也不想打击她。以后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梦里常说，想看天天穿婚纱的样子。最后一次清醒时，她说，她要是死了，我能不能继续照顾天天。我那时才知道，她真的担心天天，我说好，我会一直供天天上大学，给她找个好工作。妈妈苦着脸说，万一天天考不上大学呢？我没办法就说，万一她考不上大学，我就娶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妈妈听我这么说了就笑，谢天谢地，那家伙上了大学。而且我妈说，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包办婚姻，所以她只要我照顾天天到大学毕业。我问她，首饰怎么给她，她想了好久，最后说，告诉天天婆家的人，天天有娘家哥！我上来第一是想告诉乐奶奶，妈妈是当女儿一样在扶养天天，所以请不要伤害她的意愿；第二是想告诉林海，天天有娘家哥哥，所以小心点！”他打开包，拿出一个首饰盒，为乐天戴上一条龙凤项圈和一对大大的龙凤镯。乐天已经满脸都是泪了，小山看着她笑了笑：“虽然你一直叫我怪物，可是我还是你哥，你跑不掉的。”他把乐天的手放到了林海手上。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小山走下台来。阳光看到他眼眶红了，事实上，台下没几个人没哭，显文看着乐天，想想笑了笑：“我一直觉得乐天像年轻时萧音，老范你说是不是！”

“我跟这孩子不熟，这像萧音做事的风格。无论做什么都要找个借口，明明是好心，却又要骗人骗已，她当这孩子是女儿，可是这孩子都不知道萧音是谁。”范江叹了一口气，看看小山，“难为你这些年一直做这么多事。”

“萧音本来就不求回报，她相信缘分。”张局笑了笑，抿了一口白酒，看看台上的乐天，又看看小山：“你为什么不追求她？你想追一定追得上！而且，萧音一定希望你娶她的，笨家伙！”

“萧妈妈心里没我！”张菱一直咬着嘴唇看那样子似乎快哭出来了。小山笑了，轻轻的刮刮她的小脸，“我还一套，将来给你做嫁妆好不好？”

“我才不要嫁给呢！”张菱反应出奇的快，小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全桌的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小山把右手举天对她说道：“我发誓，对张菱小姐绝没歪念，只是送你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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