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病初愈,本就脸色苍白,这下更是惨淡如死人一般,开口说一片沙哑:“所以她的尸体,还在凉州?”
宋琅为她的固执而感到隐隐不耐,既喜欢她重情重义,又觉得她对谁都重情重义的话,未免小题大做,没有必要。
他淡淡说:“朕不知道。”
又道,“人已经死了,何必纠结这些。”
“你怎可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江柍却陡然尖锐起来。
宋琅微怔。
她对他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
他倏地站了起来,想动怒,却见她眼眶中有如空山新雨般的泪珠接连滚出,又心软了下来。
只耐着性子道:“朕那日于千军万马、万箭穿心的绝境中救你出来,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雾灯雨灯的,这六十七日你昏迷不醒,朕的心也几乎随你去了,怎会有多余心力去想一具尸体是否得以安葬。”
“……”江柍的喉头堵得难受。
她知道那日宋琅为救他,是涉了怎样的险,几乎是把江山社稷赔上去,她又如何能再要求他做些什么,只能是血泪自咽而已。
何况她现在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他。
江柍把对雾灯的牵挂和愧疚都慢慢压了下去,泪意也一并敛去,直至完全平静下来,她才说道:“皇兄连日辛苦,不如等会儿与我一同用饭吧。”
宋琅见她想通了,不觉勾唇笑起来:“好,朕让碧霄去准备。”
江柍敛眸,笑道:“多谢皇兄。”
虽是笑着,却难以忽略她举手投足间的客套与疏远。
宋琅眼眸不动声色沉了下来。
“皇兄”二字像是两支淬了毒的利箭,笔直地射进心脏,让他疼得难以呼吸。
可他却不能反驳。
因为如今,他还没有办法抹煞她公主的身份,更怕自己若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会把她越推越远。
宋琅站了起来,淡淡一笑:“唤宫娥们给你梳洗吧,午膳的时候,朕再过来。”
江柍点头说“好”。
宋琅转身出去。
刚出门,祁世迎头走上前来,说道:“陛下,纪大人来了。”
“他?他不是早朝后还说要去济慧寺拜佛,说什么为了朕的爱爱,朕知道他是为了他那即将出世的孩子……”说着便轻嗤笑起来。
祁世又道:“好像是关于福王的事情,奴才瞧纪大人生了好大的气,同奴才说话时脸色铁青。”
宋琅的笑意僵在脸上。
福王和宁王等支持太后的宗室王亲,早在去年就被他贬为庶民,圈禁在府。
这几个月来,他时常感到朝野动荡,没有听从当初江柍信中的劝诫,杀了不少官员,可却留有余地,没有动宗亲。
宋琅不知福王闹些什么,匆匆回到含元殿,见到纪敏骞,果然是气得不轻。
未等他问,就道:“陛下,福王他被关疯了,在府中大骂陛下不孝不悌,骂我们纪家是一窝走狗,连战功赫赫的江老将军都被他骂上了。微臣去时,只听他嚷嚷公主是假的,还说什么公主是祸害,是九尾狐狸托生的,必定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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