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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又想起一事,眉间又起了汗,追问他:“只是那陆大人与严嵩亦是姻亲,这严嵩要致我家大人于死地,他又如何愿意保住大人?”
她如此相问,张居正似是了然于心,并未思索,便迅速应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当年严嵩亲信赵文华战败,为了脱罪,上书归责于李默,而那李默正是陆大人恩师,如此便是将手伸向了陆家,陆大人如何能饶得了严嵩?他两人如今虽是姻亲,这所谓儿女婚姻不过乃权术之策罢了,面和心不和之事于我大明当朝还少有么?”
听着他这一番稳妥分析,那两个舅舅无不看得呆了,一时只知点头应是,不知从何回话。
张氏眉头终是平缓,然不见丈夫与长子回来,心仍未定,悬于心口沉重难安。
张居正看出她心有顾虑,以微笑宽解:“老夫人尽管放心,有张某在,您大可高枕无忧。夜深如此,老夫人还是回房休息为好,只待明日一早,最迟食时,徐阁老与您的大郎便可回府。”
他虽年轻,但这股深沉气度总能教人心头安稳,有了他作保证,张氏面色亦是纾解许多,扶着桌案欲起身,左右女侍忙来扶住。
她诚恳地端详着这个丈夫最钟爱的学生,目光尽是感激:“有劳张先生深夜前来,老身实在惭愧,深更大半夜还要扰了张先生休息。你若不嫌徐府鄙陋,不妨就此住下,明日老身派人送你回去。”
张居正推辞,躬身作别:“老师之事即张某之事,何来打扰一说?再者张某住处离此地并不远,宿在外边也终究不太习惯,因此老夫人请恕张某无礼,只能就此告辞了。”
顾清稚站在隔扇后,看着他背影从视线里隐去,冷不丁却被张氏一语乱了神思:“还得亏你脑子转得快,想得到叫他来。”
她看向外祖母,脸上堆笑:“上回您不是说张先生是外祖父门生里头最聪明的吗?这不还是把您的每一句话听进耳朵里了。”
“又来哄骗老婆子。”张氏拢了拢身上袍子,遣人送她回去睡觉,抬眼瞥了天色,皱眉道,“你也快回去睡吧,这天上都是黑云,估摸着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顾清稚闻言色变,又望了天边一眼,脸上生了惊讶,却仍是乖乖听话,向她行了个礼,随即跟在那女侍身后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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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暗沉,几抹大片墨云遮掩住本就不明的月色,又闻得凉风骤起,忽地吹落枝头黄叶满地。
张居正行至半途,发觉天象不妙,因出门匆忙,手边并无一避雨用具,放眼望去,见道边一家早已闭了店的酒肆屋檐宽敞,足以容纳下数人,于是当即躲那屋檐下避雨。
果然,只片刻功夫,已有星点雨滴垂落。
倏而,竟成了大气象,伴着风鸣之声,滂沱大雨倾盖而下。
今日……竟甚是不巧。
但他素来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难得碰上这桩意外也无甚好抱怨,当下心神俱凝,思索起这日的事来。
只是朦胧雨帘之后,他竟瞧见了一道纤长身影走来。
他以为是眼花,但再三望去,确有一女子形貌的路人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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