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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了。
他却停下,末了,放开了她。
尚衣轩里昏暗逼仄,他一身月白里衣反而是出尘地亮。她不由得问了一句:“冷么?”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你该早些回去。告诉周夫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走。
他双袖负后,一动不动,背影沉默而僵硬,宛如一尊雕像,只有冰冷的声音漂浮而来,“事后太皇太后问起,你便推说一概不知。”
她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微侧身,目光触地,“你当真知道了?当真知道,便赶紧走。便宣室殿里,也随处是太皇太后的耳目。”
她不言,却从背后轻轻地拥住了他。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动,仿佛是默许了她将自己最柔软的胸怀来温暖他孤凉地挺立的背脊。少年衣衫轻薄,拥抱中能感知到胸腔里的悸动,纵然已是无比熟稔的夫妻,这份悸动也从未消失过。
他自心底里涌出一声不能自已的叹息。
“等一切都过去了,陛下,为周夫子起祠吧。”她低声说,呼吸濡湿了他背上的衣料。
顾渊闭眼,他有时真是怨恨她这样懂他。“我将改制这样的事情交给儒生,或许一开始便错了。”
“陛下若想保住朱廷尉,便让他告老去。”薄暖顿了顿,“乱世博功名,召几个通世务的法吏,用一些雷霆手段——陛下,”她的手臂环过他的腰,与他十指交握,“既已做下决定,便不要再回头了。回头便是深渊,往前走,不论有多艰难,横竖还有我陪你。”
横竖还有我陪你。
顾渊将她的手紧紧反握住,没有说话。
陆容卿在梅慈身边坐下。
抬头,思陵上松柏青青,殿阙崔嵬,低头,初春澌溶的流水恰从足下穿过,润泽过微微冒出头来的草尖儿,蜿蜒往远方去了。
梅慈侧头,对她一笑:“在这里望思陵,景致是最好的。”
陆容卿看着她寂寞的笑影,“太夫人思念先帝么?”
梅慈歪着头想了想,“我若能与他过一辈子,应当会比旁人都快活得多吧。”
“因为他是皇帝,而你能住在昭阳殿?”陆容卿说得很直白。
梅慈又笑了,容颜娇媚不减,“不对。他的所有不快活,连带我的所有不快活,都恰恰是因为他是皇帝啊。”
陆容卿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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