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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开始经常做噩梦,吓得满身冷汗,害怕得一塌糊涂,只好战战兢兢去剥他的房门。他睡得很少,有时几乎彻夜不眠,后来索性在我房里摆了一张榻榻米,累了就到上面打个盹。
有一次两人半夜同时起来喝水,撞倒了落地灯。他为了保护我,压坏手掌,连续一个多月都揿不起筷子。
现在,他连应酬都很少去,更别提出境。在家一呆就是四五天,足不出户,所有事情都由唐川晚上过来向他请示。
有时我在浴室里洗澡,就听见他在走廊上厉声问佣人:人呢?
我大声喊他,他才松一口气走进来坐在床边,隔着浴室的移门与我对话。
他的声音很累,只对我说,真怕我也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只好拧大水龙头,躲在里面默默地流泪。
这样长久下去,两人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简直要崩溃。
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折磨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现在想想,的确是这样。
更要命的是,我们并不是出自怨恨,才折磨对方的。
朝朝的墓地选好后,利罡和我去放骨灰盒。
那是一块风景很好的地,空气怡人,远远是成片苍翠的松树,风涛阵阵。许多形容不出的绿在山岭间相连、相嵌,隐约还能听见林间的虫鸣鸟叫。
隔了几十米远,人也是来新放骨灰盒,阵阵恸哭声传来。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我转过头问利罡:“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
利罡拨开我额前的乱发,静静地看着我,问道:“是什么?”
“离开所有不快乐,到爱你的那个人心里面了。”我将手贴在利罡胸口:“她回家了。”
轻风徐徐,远处好像飘来一阵小女孩清脆的笑声,那么灿烂那么快乐。
我咧开嘴:“听,她回来了……”
“谁?”利罡狐疑地看着我。
“朝朝啊。”我微笑。
他浑身震动,别过头去。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抚墓碑上的照片。
其实,朝朝长得并不怎么像爸爸。大眼睛,圆面孔,很喜欢咯咯地笑。一笑起来,嘴唇上的凹陷就像只扑闪扑闪的小蝴蝶。
她最喜欢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想叫爸爸带她去海洋公园玩,说将来一定要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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