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听到还有个非常沙哑混乱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在重复什么。我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我自己的梦呓,被录了下来在播放着。
房间里很安静,背对着我的队医和高六在消毒,偶尔才说上一两句,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我只能干咳了一声,自己抱着枕头勉强坐起来。这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关节都脱臼了,完全用不上力。
还没说话,就看到边上一堆换下来的绷带和止血棉。我一下子想到腰上的伤口和身上大大小小划伤,心里有点忐忑。
我靠,这不是就暴露了吧,什么张家继承人小少爷,什么血肉有剧毒……
正在尴尬,高六先听到动静,回头看我,淡然道:“顾问,醒了。”
我张了张嘴,怼人抬扛我还算擅长,对着这种糊涂账的局面就有点使不上劲了。
队医是个面色很温和的中年女性,心宽体胖地很亲切,没说话,就看着我很善意地笑了一下。
我镇定下来,也对她们笑笑。
高六过来给我把脱臼的关节都重新接好,恢复我的行动能力。她做事倒也干脆,没有寒暄就进入正题:
“营地里的人都在帐篷外,等着顾问你醒。车队里活了一个小队,其他的您自己亲自看?”
我莫名觉得有点古怪,但看她这架势,应该是确实三言两语说不清,就立刻要了件厚外套把自己捂严实,点头让她安排。
帐篷被掀开,外面乌泱乌泱站了一堆人,局促又不安地在小声交谈。看我醒了,顿时一片安静。
这架势,怎么回事。
我环视一圈,都是陌生面孔,只有一个面生横纹的老熟人,严二掌柜。
但严二掌柜此时对我的态度也是见鬼了一样好,我看见他额头上不停冒汗,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顾问。
这就不太像是畏惧张家,我看他的眼神一直在下意识地避免和我对视,就感到了一种很荒诞熟悉,但又死活想不起来的既视感。
怎么说呢……我当时在录像前,突然发现徐佑往下掉脸皮,强撑着没有吱儿哇乱喊出来。那时候我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熊样。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脸,心说怪了,莫非我的命运就是不停被人莫名其妙认错成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提出要看看车队怎么样,这群人异常配合,当即就给我带路。只是背影之萧索悲壮,很有一种被我炸油锅的凄凉。
营地极大,我一边跟着,一边随口就问:“活下来的是那天负责巡逻的小队?”
本来是想印证我关于“岗亭”那套规则的猜想,结果一瞬间,我手边的人脸色煞白。
我皱眉,心里咯噔一声,难道错了?
“是!都是!”严二擦着冷汗,立刻强笑着把那人挤开,小心翼翼地:“顾问你交代的那些规则……我们都录了音,记下来了,记下来了。保证遵守!”
啊?
不是,等会儿,想起刚才那台老式录音机,我心生不妙。
我只是自己臆测总结一下经历过的事,如果真有某种规则存在,而我在噩梦徘徊里又碎碎念了什么——那我顶多是“发现”规则。我又不是“发明”。
而且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重视当真,他们又不是当事人。我是命在旦夕不得不赌,他们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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