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疏疏的星辰散发着寂寥的光亮,微风清凉,花月想起她之前问洛千玄江柔尸体被怎么处理,他说青云书院的人以为是婢女,便好生安葬了,还说许然当日去看了埋葬的地方,是在后山山下,一片桃花林里,坟前立着一块无字木牌。
踩在松软的泥土里,周围是不知名的树木,花月对前面洛千玄道:“你去办自己的事吧,我自己找就行了。”
洛千玄转头看了花月一眼,踮脚跳上一棵树,慢慢地朝四处望了望,又利落地跳下来指着一条路道:“顺着这条路走,应该就能找到了,到时你不要乱走,等我片刻,我来找你会合。”
花月点头说了声好,二人便分道而行。
前方有男子的说话声,花月连忙跳上树,用茂密的树枝绿叶挡住自己的身影。
透过缝隙往下瞄了眼,三人步履悠闲,有说有笑,看服饰,应该是闲来无事到后山散步的学子。
待人走后,花月轻轻落下来,继续前进去找桃林。
走了一刻左右,终于见到了洛千玄描述的无字木牌,花月没有上前,远远地站在一棵桃树下,诚恳地对着前方深深行了一礼:“江柔,我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楚大人的。”
花月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妙雪是个无情狠辣之人,但翻看她之前的任务,发现她杀的其实都是一些该死之人,只有你,是无辜的那一个。我不知道她动手杀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可一定很不好受吧,说到底,你们都是可怜之人,她以为自己可以报仇了,却也和你一样,永远的消失在了世间……自古红颜薄命,盼你们来生生在简单幸福的家里,不会有家族拖累,不会有那些看不见的肮脏,到了一定的年纪,嫁予良人,从此一生喜乐。”
世事难料,原本她以为江相如外界所言,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相,却不想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冷酷无情,冷血可怕的人。
夜色更深,乌云遮住了本就暗淡的弯月,林子里静谧无声,有脚步声朝她靠近,花月警惕的立马躲在树后,却发现来人是洛千玄。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眉宇间也挂着淡淡的忧愁,不过他去时似乎也有一丝紧张的,难道他要办的事情没办妥?
花月迎上去:“你,没见到想找的人,还是没办成功?”
洛千玄停下步子,垂眸不语。
想了想,花月道:“可以方便和我说吗?我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洛千玄抬眸对上她清灵的双眸,下一瞬负手转过身子,踩着枯枝往前走去:“他说会考虑,应该会有转机的吧,我们还是快些离开。”
“你找的,可是墨染梅,墨先生?”
闻言,洛千玄停下脚步,眼中有一丝不可思议:“你如何得知?”
花月轻松一笑,走到他身边,仰头道:“我猜对了?不过我也是有理有据的,能让你有这种神情语气的人,想来不多。世人都道墨先生隐居,没有人知晓他在何处,也没有人找得到他,但旁人最想不到的地方,也最不会想到的地方,便是青云书院。他有宰相之才,你想让他出仕,助你一臂之力?”
洛千玄眸光一动,沉沉地看着花月,目光里含着打量与探究。
花月看着那抹打量猜疑,完全不以为意:“我知你可能不怎么信任我,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人,我身后虽然有幻灭,但抛开幻灭,我也是独立的人,有自己想做的事,你之前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我也不必再说,反正,我会尽可能的帮你。”
既然知道了那么大的事情,就该担负一些责任,至少那么多条性命,不该白白死去。
“墨先生,兴许我可以请他出山,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洛千玄收回视线,轻轻说了声好,便带着她往山上走去。
“墨先生一个人住吗?”花月掏出火折子,伸手照着脚下的路。
“与爱妻一起。”
“那还真是不舍得打扰他了……墨先生可有儿女?”花月感觉自己和查户口似的,问东又问西,可是若不说些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上山的路很陡,洛千玄伸手拿过花月手里的火折子,看她爬的费劲,一手又拽起了她的胳膊,等走到平坦的小路时,放开她,慢慢地,低沉地道:“墨先生曾有一子,但死于十年前的韶阳慕容氏造反案里。”
花月心里陡然一惊,感叹道:“原来墨先生的儿子也在惨案里去世了,可是他的儿子怎么会死在那场惨案里?”
“墨先生与慕容明是至交好友,墨公子爱好写游记,当年去韶阳游玩,住在慕容家里,谁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慕容家无一幸免,墨公子也无辜惨死在那场血案里,死时年仅十五岁,他继承了墨先生的才华,可惜却英年早逝……”
无一幸免吗?好像也有幸免下来的人呢。可是现在,只剩下陌颜一个了……
洛千玄眼中闪过一丝凉意:“世人都骂慕容氏死的好,可是真相真是如此吗?墨先生虽然查到了什么,但是没有确切证据,又因背后之人势力盘根过节,难以动摇,为了保全墨家,他无法为挚友昭雪,无法为死去的爱子说句话,所有的不甘痛恨全化作了无奈,不愿与贼人同流合污,便选择了隐世不出。”
“同时痛失挚友与爱子,又无法为挚友昭雪,也怪不得他会心灰意冷。但是既然他选择隐在这里,便是还有不甘心。”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座木屋前,一四十左右的美貌妇人正在收晒干的衣服。
她见有人站在篱笆外,匆匆走上前,仔细看了一会,皱眉道:“五殿下?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墨夫人,我……”
花月从洛千玄身后挪出来,看着墨夫人,行了一礼:“夫人,是我想见见墨先生,方便进去吗?”
墨夫人眯着眼睛又看了会花月,她好像眼睛不大好,看了半天,才道:“你是个姑娘?”
花月点点头:“是的。”
墨夫人又将视线移到洛千玄身上,犹豫了片刻,才慢慢打开门:“你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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