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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白茫茫,没有琉璃瓦檐,雕红朱漆。
却有父亲半眯着眼睛看我画画,他偷摸还顺走了我几卷新画儿;母亲坐在镜前拿着几只朱钗反复比较,让我选选哪只比较好看;
外公捋着胡须、拿着戒尺盯着我下棋,要是分心就得打我手心儿;小娘从蒸笼里端出一碟诱人的桂花糕,向趴在屋檐上的我和姐姐招手……
我还看到谢晚带着狡黠的笑意叫我阿满。
可是我还看到祁叔叔满身是伤、浑身是血,站在黄沙漫天的疆场上。
他手里的那柄红缨长枪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是祁叔叔没去北境,这不是他。
我走近一看,是我兄长。
是我兄长,孤身一人站在尸体堆里。
是我兄长!
断线珍珠
可是我明明求来了恩旨!
蓦得睁开双眼,双耳轰鸣渐褪,心如擂鼓,如同一尾鱼在脱水的那一刻玩命蹦跳。
我几近不能呼吸,双手死死抠住床沿,试图用疼痛和窒来获得片刻的清醒。
一颗温热的泪水骤然滴落在我的脖颈,如清晨枝叶的露水滴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在我心口撕开数道裂纹。
眼眸骤然清明,是梦!
“小姐,小姐。”秋南立刻反握住我的手,泪水源源不断地砸在我的手背上,“小姐别怕!小姐别怕……”
——
大雪初霁,屋檐下新挂的大红灯笼还没来得及摘。
从我这窗户正好能望见灯笼底下垂下来的流苏坠子,红彤彤的,看着却不喜庆。
秋南和春秧在院子里扫雪,小白窜在雪地里,那双粉水晶似的眼睛惹眼得很。
我正瞧见贾叔脚步匆匆从廊下而来,秋南就拎着扫把帮我把窗给掩上了。
原是他从库房寻了几株上好的灵芝和人参送过来,嘱咐秋南别忘了盯着我吃。
他们的影子在窗户上显得那么高大,把白日里的阳光遮掩了大半。
“小姐……”贾叔压低了声音,欲言又止,晃了晃脑袋,没说下去。
我顺势推开窗,笑着看他:“贾叔,外公近日身子如何?”
他退后几步,作揖道:“老太爷近日大多都呆在书房,饭食和用药都挺好。白日里风大,小姐还是得多注意些身体,药和补品都得按时吃。”
“我知道的,贾叔。”
他灰白的袍子好几处都沾了水,鞋面和裤腿处也有好些泥点子。
这几日,家里的仆从都遣散地差不多了,贾叔一个人打理这个宅院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秋南忙用手肘把窗又给我掩上,只给我留了一条缝:“贾叔,还得要您多说说才行。小姐这几日药是没喝多少,蜜饯果子倒是吃了不少。一碗药,得吃四五颗呢。”
“既然小姐爱吃,那明日我再去买些送过来。”他眼眸里多了几丝笑意,话里也有了几分平常的趣味。
“家里事忙,贾叔不用麻烦了。”我忙凑上脸去,“我明日少吃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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