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并不是池堇年真的说动了他,而是池堇年的那番话,恰说在了他的心坎上,成了他随心而为的一个借口罢了。
可他怎么能。
一时间,妥协与慌乱在沈摇光的心口纠缠在一处。
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他没有回头,只大步走回了院中,院门重重地在商骜面前合上,矗立在夜色里。
商骜就在这样的夜里跪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便就有主峰中的弟子小心翼翼地禀报沈摇光,说商师兄在外跪了一夜,身上的衣衫都教露水打湿了,问沈摇光是否要令他起身。
沈摇光自也是一夜没睡。
他定不会承认自己在房中枯坐着,静静看着院门发了一宿的愣。听见那弟子这样说,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他自己要跪,就让他跪着。”
他还有一些事务今日要去向方守行禀报,哪里有时间和商骜纠缠在这里。
——即便他不想承认,他眼下要去寻方守行禀报的事,也不过只是些微末小事罢了。
他赶到正殿中时,还不等他开口,方守行便笑着问道:“听说你昨夜在主峰罚了你的弟子跪在门外?这是怎么回事,你素日里不是最疼这个孩子?”
沈摇光微微垂了垂眼,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搅扰了师兄清静,当真该罚。”
“这有什么。”方守行请他坐下来,说道。“他眼下还跪在那里的?”
沈摇光没有言语。
方守行极少见到沈摇光这样严厉得甚至有些不通情理的模样,难免多看了他几眼。可沈摇光却混不在意,只在他面前坐下来后,认真地摊开了他带到这里的卷轴。
方守行便也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沈摇光带来的这些杂事并不算多,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便商量着处理完毕了。
主峰的弟子给二人倒了茶来,方守行便一边将卷轴收起,一边笑着与沈摇光闲聊道:“摇光这些事做来也愈发得心应手。前些日赵师叔还说,待到这段时间忙完了,可叫你去庶务司领些事做。浅师妹如今也在庶务司中历练,你们二人素日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面上神情温厚而平和,分明就是个殷切的长辈。
可沈摇光听见这话,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照应?我与师妹都是这样大的人了,不必再相互照应了。”
听见这话,方守行神色一愣。
“什么?”他道。
沈摇光抬起眼来,认真地看向方守行。
“师兄与师叔的好意,我心里明白。”他说。“但是我与师妹互相之间本就无意,何必要为着亲上加亲,让天下多一对怨侣呢?”
“这……摇光,这也是师叔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沈摇光说。“只是,人生在世本就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些事若碍于情面勉强答应,反倒对谁都是不好的。师兄为难,我心里清楚,自会自己去与师叔说明……只是也请师兄日后,也不要提起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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