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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宫的众妖对白泽的态度呈两极分化趋势。一派认为白泽的归来是天大的好事,如今殷扶疏诅咒已经破解,曾经的联盟便可以重新缔结,统一华夏指日可待。而另一派则认为宫主为了救我在白泽复活时百般阻挠,白泽对辟邪宫的态度可能会发生转变,甚至反友为敌。也因为如此,很多妖对我都抱有很强的敌意,认为是我蛊惑了他们的宫主,但是碍于宫主对我百般保护,没有机会发作。
而殷扶疏的态度,连我都不是很清楚。
“没有人可以控制白泽,就连我也不可以。”他这样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要逆天改命,须知代价是可怕的。盛文修在施展转生术的时候将修为和力量也一同转给了你。你本可以选择以人的身份活下去,亦可以选择以妖的身份。但如果你要白泽帮你复活念珠里的命魂,便只有选择妖道追随他,到时候你需亲手染上人类之血,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我脑子里很乱,殷扶疏的话我明白,可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我站在一间古雅朴素的院落外,这里是逐月护法的白虎殿所在。小老虎被救回来了,但是身上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邶阳成天把他泡在药物里,这才一直吊着他的命,直到昨天,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转醒的迹象。
宫殿前幽静的院子里有侍女来来往往,邶阳推开门便看见在外面踯躅犹豫的我。
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会儿,啧啧两声,“还是辟邪宫主有办法,本来都半死不活的了,他就说了两句,马上就又生龙活虎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这半吊子巫师就不能不要用这么讽刺的语气说话吗?明明给我治疗的时候竭尽全力生怕我死了,非得表现得一脸嫌弃样,你别扭不别扭。”
“我怕你死了那是怕砸了本巫的招牌!你这人妖!”他赌气道。我发现,他那张坑坑洼洼的丑陋面容似乎稍微那么好看了一点……
是错觉吗……
我走上石阶,站在宫殿门口,往里看了看,“小老虎怎么样了?”
“他已经醒了。只不过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我已经让人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挪走了,省得他想不开再做出点过激的事来。”
他亲眼看着丹朱被地火吞噬,能稳定就怪了。如今白泽复活,丹朱、破军和龙渊虽然不能说消失了,但是四魂合一,也跟消失了没什么区别。这份伤痛,只怕比我刚刚得知主人死去的时候的绝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像我还有手里的念珠,他什么也没有。
一种深沉的背上从心底蔓延。如果没有这串念珠,我甚至不知道要以什么为动力活下去。将主人当做一切的剑灵忽然被赐予了独立的魂灵,却失去了活下去的方向。原来我根本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独立,反抗主人的权威也并非因为我有自己的意志,而是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真的失去他的有恃无恐罢了。就算他不要我了,他也永远在世上某一个地方,我也永远有机会回到他身边。
付出太多的感情和依赖之后永远有面临失去的一天,当初越是难忘的甜蜜的记忆,在失去以后便都化成了将你拖入深渊的欲望。
我不敢进去。总觉得丹朱他们的消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回去……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
此时身后忽然有两个妖兵向我行礼道,“鸦九公子,宫主请您速回栖鸾宫。”
那个什么栖鸾宫就是我在辟邪宫一直居住的宫殿,一听那名字我就知道这只鹿在安什么心……说了太多次我虽然是穆执鸾的命魂,但对于成为剑灵之前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他还是执意把我当成穆执鸾本人来看,并且一副“我美我说了算”的态度,到现在我也就只好随他去了,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
不过看那两个士兵脸上的表情略微严肃,语气也比以前强硬。我问了句,“出什么事了么?”
“请您跟我们回去。”
嗯……避而不答,看来确实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我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他们回去住处,但我猜,大概是九黎派人来了。尤其是在路上看到士兵明显增多,加上那些银甲妖兵将栖鸾殿四周围得铁桶一样水泄不通的时候。
狐王的下落我虽然不知道,不过只要他没死,便一定会四处找这串檀那念珠的下落。花痴已经命人将我手上有檀那念珠的事泄露了出去,早晚会传到他耳朵里。另一方面,白泽与花痴两个人关系匪浅,复活后必定会来,不论是问罪还是结盟。我告诉自己要沉住气,现在花痴的立场十分微妙,搞不好可能还会引来白泽之怒火,我需要等待见白泽的时机。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仍然听不到任何消息。直到日暮时分,祁星护法忽然出现了,说殷扶疏请我去正殿灵犀宫。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臂,低声叮咛,“狐王在场,不过你不用担心,宫主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其实我并不害怕,我甚至等不及了……
灵犀宫高广的穹顶下,霞光从四周的琉璃窗斜斜透射下来,炫彩交融中,笼罩着王座上头戴鹿角王冠的辟邪宫主,他身上由自身皮毛幻化的彩衣仿若在暗暗流动变幻,灵圣之气如幽眇的歌声回荡在空气里。四方银甲士兵齐列大殿两侧,冰冷的甲光和腰间沉睡的刀锋给原本华美的殿堂添了一股肃杀危险的气息。
而大殿中间两列妖兵,身上披着统一的银白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各个都是或英俊或妖媚的面容,一看就是狐族的人马。而在最前方与殷扶疏遥遥相对的狐王,银甲白氅,额间编着银丝冠,气度雍荣华美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大约是受到了白泽之力的加持。
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好厉害的样子……反观我……怎么觉得这么逊啊……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使劲儿挺胸抬头想要憋出点儿花痴狐王那样王者之气来,由祁星护法引领着直接走到花痴的榕树王座旁边。我手腕上的念珠被宽大的鸦青色衣袖遮住了,但狐王的视线还是定格在我的手腕上,仿佛他的金色眼睛可以透视过衣料一样。
再次看到他那骄傲俊美的脸,一丝恨意如毒蛇那般缓缓盘绕在我的心上。若不是他,肾虚不会死,我和主人也不会被逼到最后的境地……我的手在袖中握成拳,但嘴角却硬是被我弯出一个虚伪的弧度。
“狐王殿下,没想到,又见面了。”
斛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认识我又不认识我一样,继而用冰冷生硬的声音问道,“妖皇可是将檀那念珠交给了你?”
我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手腕,衣袖落下,露出手腕上的念珠。斛崎的神色微微改变,我看到他眼中的渴望。
“你想要这个?为了复活神虚真人么?”我嗤笑一声,用我以前从没有用过的恶毒笑容看着他,“先害死别人,再死乞白赖把人家复活,你们狐族表达爱的方式真是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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