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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见他不应,过了几秒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示意车夫驱动马车,陆珩眼睁睁看着他扬起缰绳想要去阻止,脚底却似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了,好不容易才憋出两个字:“慢着!”
车夫动作一滞,疑惑地看向他。
“……芸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可好?”
时隔八年再听到这灼痛心扉的称呼,谢芸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修长的玉指不知不觉扣紧了车窗,很快就被冻得冰凉,片刻之后她终于回神,缓缓把手贴回了温热的铜炉上,可那一缕冰寒已经渗入血液,刺痒难止。
若没有这个伤,他恐怕也不会多次主动来找她吧?终究还是怜悯在作祟……
她勉力稳住声线答道:“我已经无碍了,多谢陆太医关心。”
接二连三的拒绝击碎了陆珩的坚定之心,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脾气秉性都变得陌生的谢芸。
连他都不愿意再接近,是心如死灰了么?
陆珩突然想起夜怀央跟他说的话,心里一阵发冷,生怕谢芸真要做傻事,可还来不及劝她马车已经开动了,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扣住车门一跃而上,迅雷不及掩耳地钻进了车厢!
里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谢芸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闯进来,愣愣地盯了他半晌,忽然对丫鬟吐出两个字:“出去。”
丫鬟忙不迭地坐到车外去了。
陆珩屈在狭小的车厢内手脚都伸不直,却固执地抬起头紧盯着谢芸,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精致的发髻和柔美的眉眼,最后停在覆盖住半张脸的蓝色丝绢上,映着黯淡光影,柔滑得就像是刚从烟波寒水中捞出来。
看不出她伤势如何。
就在他仔细打量的时候谢芸淡淡地开口了:“宫闱禁地耳目众多,你这样不合适。”
陆珩只当没听见,定定地看着她道:“把面纱摘下来。”
谢芸不理,慢慢移开视线望向外头疾速闪过的琼楼玉宇,朱红流碧到了眼底皆只留一抹残灰,浮沉难散。
陆珩又沉声说了一遍:“芸儿,把面纱摘下来,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看了又能如何?”
如此浑不在乎的语气倒教陆珩一愣,半天才道:“我会尽全力让你恢复原样。”
“不必了,能不能恢复已经不重要了,这样也很好。”谢芸的声音淡凉如水,却莫名牵住了陆珩的心,教他狠狠一痛。
姑娘家最重容貌,何况是未出阁的,她却说这样很好,难道被烧伤的时候不会疼吗?对着镜子的时候不会哭吗?到底是哪里好了!
陆珩用力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面朝自己,一只手刚捏住丝绢的一角,那双雾色弥漫的秋瞳便对上了他的眼。
“阿珩,大仇已报,你该让自己自由了。”
“我已经自由了。”陆珩停下动作沉沉地看着她,呼吸微重。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呢?”谢芸垂下如扇长睫,轻若呢喃地说,“我是你噩梦的一部分,越与我接触你就越无法挣脱,倒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你不必勉强背上不属于你的重担,我也不用自欺欺人把怜悯当做是爱,我们都该朝前走了。”
陆珩胸口一震,倏地低吼道:“是你说报完仇之后我们再重新开始的!”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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