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道:“假如他不是薛十七郎,而是别的什么人,如今他的情形,你会如何判断?”
杨仪懵懂,她不懂俞星臣的意思。
俞星臣道:“假如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梅湘生,或者屠竹,或者灵枢,你会如何?”
门口的屠竹跟灵枢对视了眼,被俞大人这么“比喻”,真的叫人……滋味复杂。
杨仪怔住。
如果是别人的话……
是别人。
她自然会尽心救助,但她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仿佛下一步就入了深渊,亦或者天就塌了。
俞星臣问:“你又将怎么判断他们的情形?”
判断?
杨仪拧眉,让自己清醒地判断,如果是屠竹,小梅或者灵枢……她、她……
对,她已经做足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对他的伤口的处置,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做的比她更好。
杨仪明白了俞星臣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仪的声音仍旧低哑,她垂着眼帘:“可是你不清楚他的状况,他失血太多……体力耗费殆尽,这种伤,就算身强力壮都未必能够恢复妥当,何况是这种情形的他……我不是担心自己的医术,我是怕他……”
“你怕他撑不过去。”
“别说了。”
宛如耳语。
杨仪拒绝,连那个可能都不敢去想。
门敞开着,雨声从外传了进来,她虽然不在雨中,却仿佛被浇了个透心凉。
俞星臣眯了眯双眼:“别人怎样我不敢说,但……你不该多信他一分吗?”
杨仪抬眸。
俞星臣道:“我只知道,薛小侯爷是个总会让人意外的人,你每每觉着不可能的事,他却能……神兵天降,化险为夷。”
那八个字传入耳中,杨仪眨了眨眼。
俞星臣呵了声:“比如今日的事,如果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葬身东门,又岂会斩杀贼寇,于绝境之中反败为胜?你当然也深知他的为人,如果连你都这么不相信他,觉着他熬不过去,那么,我看你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你不如立刻停止救治,任凭他自己死活。”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杨仪心头震动:“你胡说!你……住口!”
俞星臣可没有住口。
他的声音很淡漠,因为淡漠而透出几分尖刻:“是我胡说,还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只是把你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如果你不想人胡说,那就打起精神来,别他还没怎样,你就先把自己苦死了!”
“我、我没有!”
杨仪瞪着俞星臣。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也许……是叫做“愤怒”的力量。
而俞星臣在激发她的愤怒方面,是极有天赋的。
“没有的话,就做给我看,”俞星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过,你要是觉着薛十七是个软弱挺不过去的人……就算了,也别白费力气。”
“你……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你出去!”
杨仪惊怒交加,抬手往门口一指,却又咳嗽了起来。
俞星臣冷哼了声:“你这把身子,要还不正经吃东西,恢复几分体力……只怕连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在这里讥笑你们。”
杨仪恼怒之极,抓起桌上的碗要摔在地上。
回头看看薛放,又放回去:“你、你走!”
俞星臣瞥了瞥她,负手往外去了。
正小甘捧了新的汤跟粥送来,隐约听到里头似乎不快,小甘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进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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