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的闻喜宴虽然结束了好些天,但是他依旧日日觥筹交错,宴席不断。
这虽然有部分是他春风得意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若只做清流,就无法实现胸中抱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既不是白,也不是黑,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若想在官场这个大染缸下有所作为,交际与应酬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王昌龄还没有被长安城的风花雪月纸醉金迷蒙蔽双眼,他依旧有着自己的底线,那些各个阶级官员变着法子送来的礼物,都被他以各种巧妙的理由推脱了回去。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虽说王昌龄还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他心中并不缺乏如此志向。
今日又是一场宴会,只是不同以往豪门贵族组织,这场宴会是今年中举的学子自行组织的同窗宴。
所以说各个学子并未在一个学堂一起学习过,但他们的主考官皆是同一人,自然是可以互称同窗。
王昌龄坐在席位上下看着各位同窗纵情而歌,推杯换盏,不由得有些感慨。
不知二十年后,在场的众人又会迎来怎样的未来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时候的众人脸上将再无如今的少年意气了。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年岁只有现在,何不放声高歌?
“哈哈哈哈!少伯!王少伯!你的文章写得如此精妙,输给你我服!”
有学子端着酒杯过来敬酒,王昌龄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人多半是个自来熟,几杯酒水下肚就与王昌龄熟络起来,勾肩搭背拉着他起身。
“哈哈哈哈,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呆坐在这里?这样可混不好官场啊,来来来,跟我来,给你介绍几位好友。”
王昌龄没有拒绝,随着那人走入人群。
虽说是同窗宴,但是众人为了科举已是囊中羞涩,自然是包不起场子,此间依旧有其他客人。
“崔颢!太仆寺丞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好友相邀,自是应来,各位见谅。”
面色温和的崔颢举起手中的酒盏,儒雅地笑了笑,身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少官威,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若是只看到他的外貌,绝对想不到这位太仆寺丞大人写诗的风格多写闺情和妇女生活,诗风较轻浮,反映上层统治阶级生活的侧面,为众多老学究不耻。
“郭子仪!武状元!来来来,干了这碗酒,那我看看你们这些练武的酒量难道真比我们读书的强吗?”
郭子仪身材壮硕,面容英伟,虽然此前已经刚喝下了几大碗烈酒却气息平稳,脸色如常,听到由书生来劝酒也不摆架子,二话不说把手中的那碗烈酒一饮而尽。
郭子仪喝的酒可不是这些书生喝得来的,那酒奇烈无比,通常只有老酒虫才能品出其间美味。
“好!”
众人无不喝彩,只是喝彩声中藏着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武夫就是武夫,粗鄙!”
热烈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众人回过头去看说话的那人,虽然不觉得那人说的有什么错,却不满于他坏了气氛。
郭子仪还未说话,王昌龄便皱紧了眉头,如果硬要说的话,他这个文人也不算纯粹。
在不远处正小口小口吃着碗里佳瑶的侯赖察觉到自己先生的不悦,正想妖仗人势,为先生当那恶童出出气,却听有一人轻笑道:
“掌柜的,莫非你这楼只做文人生意不做武人生意?”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惊雷炸响,直击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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