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意外,费力道“你也是罪人你犯了什么罪”
她轻轻笑了一声,这个笑声有点得意、有点促狭,令她在他心中的形象陡然年轻起来。他靠在她怀里,还能感觉出一些骨骼的形状,这时他忽然若有所思原来她的年纪实在不大,至多十五岁。
“我毁了自己的生育能力。”她有些得意地炫耀,“他们想让我生孩子,我不要,干脆就让自己不能生。他们很生气,打了我一顿,把我丢来这里反思。”
这情绪便一下生动起来,也让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形象。其实她的声音大体还是平静的,举止也稳重,还出现在申屠家里,离“天真活泼”差得很远――但很奇怪,就像他当初一下子就能勾勒出燕女的形象一样,他也能即刻想出她的影子。
他甚至本能地去瞧了她一眼,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接近失明。他是不见她的。
他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但一开口,却是讥笑的一句“违抗他们还能存活哪里可能是个小丫鬟”
她不说话了。
他突然有点懊恼,但自己又立即冷冷地想申屠家的人,卑鄙恶毒的血脉,有什么可在意的
半晌,她忽然开口“丑八怪。”
他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陡然生出一种被羞辱的暴怒“你说咳咳咳”
她平静地说“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这么叫你。好啦,丑八怪,你别生气了,再气下去,我瞧你都要把自己气死了。”
有时候,她说话实在是很气人。后来他无数次领略到这一点,并能够平和地、好笑地待她的这点促狭,但在最开始,他着实是愤恨难当。
所以,他就不肯说话了。
她也不再吭声,只又给他喂了些流食,便走了。
他躺在地上,望着模糊的天光,以为她不会再来。那股子怒火褪去,他嗅着空气中残存的药香和蜜糖的甜香,渐渐有些出神。
长久以来,身体上的痛苦第一次离他远了一些,他重新回忆起吃饱穿暖、有人说话、干净的皮肤回忆起这些曾以为无足轻重的细微感受。
她不会回来――当他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竟然有点恐慌。
让一个人一直漂浮在痛苦中,和将他短暂地捞上岸、再重新扔下去,究竟哪一个更痛苦他更宁愿选择前者,更宁愿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和妄想。
但不久后,他也说不好过了多久,反正是寂静的无数次呼吸,总之她回来了。
她抱来了干净的被褥,还带来了绷带、衣物。他还没回过神,就被她抱起来,一声不吭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就凭她抱他时的轻松模样,就能断言她不是什么小丫鬟――谁家让小丫鬟多多修炼的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被她扒下了上衣,才记着阻止“你做什么”
“换衣服”她停下来,有点困惑。
“你一个小姑娘”
他生平头一次脸红,说不准整个耳朵和脖子都红了。但在层叠的伤疤阻挡下,想必也不出来。
她等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他将话说完。可他说不出,她就继续扒他衣服。
很快,她就将他扒得干干净净,连裤子也没放过。接着,她又一层层给他套上干净的衣物。
他僵硬地被她抱在怀里,忽然对人生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该觉得羞愤的,是不是但好像除了尴尬,还有被她见残破身躯的无奈,他没有更多更激烈的情绪了。
就去cex他脑海中模糊地有个念头若非拖着如此破败的躯体,或许
或许什么不敢想。
“哦你在不好意思么”她都彻底做完了一切,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又安慰他,“你身上的衣物原本也破破烂烂了,穿不穿都差不多的。”
他半晌无言,开始怀疑这小姑娘是否天生有点呆,才被申屠家扔到这里来。既然这么呆,还被勒令生孩子,想必不会是申屠家的嫡脉。
她又开始给他梳洗头发。
他隐约感觉到,她做这一切做得津津有味,有些像他面对病人时的模样。莫非她将他当成了一个什么游戏说起来,他知道有些小姑娘喜欢玩娃娃,就喜欢给娃娃梳洗打扮、和娃娃说话。
她也将他当成了个娃娃他思忖着。
“小姑娘,”他试着叫她,“你先前为何要骗我”
“骗你”
“装作咳咳那副天真无邪的蠢样子”他讥讽她,却不觉露出一点笑意。
她有点不高兴――肯定是不高兴了,不然她不会故意扯他头发。
“怎么就蠢了”她嘀咕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疑惑,“我就是人家似乎都这样说话普通人家的姑娘,不是这样说话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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