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还在感冒,穿好衣服出门去医院。
今天的状态不好,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在考虑是否要申请手术换人,今天做的开颅手术,稍微闪失就是影响病人生死的大事,刚刚要打电话手机响了,接了电话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既定今天下午手术的病人颅内动脉瘤破裂,必须马上手术。
该死!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还有四个,但是一个今天放假不知道去了哪里联系不到,一个跟着别的组正在做手术,剩下一个人不能独立做开颅,他必须马上回去!
“吱”的一声,他拦了出租车直奔医院,人命当前,究竟要以什么表情面对大家和自己,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一下子从他脑子里清空,他只想着: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雨。
孝榆没睡,织桥气走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磨蹭着手机按键,她想打电话给他,干吗要生气我没打电话给你?但是现在打,已经太晚了。她望着手机上两点五十二分的时间,关了起来,还是明天再打吧。
我不打电话给你只是怕妨碍你和朗儿,干吗要生气……
她想得头昏眼花,想睡睡不着,那个变态,现在是真的很在乎她吧?她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现在是真的很在乎吗?不是又像以前那样骗她以为他和她很好,然后不理她……最后还跑掉……
她睡不着,一早爬起来开店,书吧在六点钟诡异地开门,望着门外积水的地面和仍然阴霾的天空,心里终于浮起一个念头:昨天那样对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要……要不要去……道歉?
早上八点三十。
市立医院。
织桥换上手术服,洗手进入手术室,病人已经开颅正在清理淤血,织桥聚精会神地看着堵住出血口之后的动脉情况,极轻地向主持开颅的医生询问情况:“出血的情况怎么样?”
满头大汗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拨掉最后一点血块:“不算太严重,勉强还来得及,不过他这里的动脉瘤不止一个,破裂了一个支脉很小的没有大出血,动脉交叉的地方还有一个。”
织桥看了一阵已经满头大汗,这动脉瘤生长在大脑前动脉、颅内动脉、大脑中动脉和后交通动脉以及视神经之间,直径在二十五毫米以上,已经是巨型肿瘤,并且紧贴着大脑前动脉,一不小心就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出血,这个地方一出血抢救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用球囊从血管内堵住。”他低声说,“然后用肌片加固整个动脉壁,这个瘤基底不算太大,小心一点可以整个夹掉。”
“血管内球囊吕医生来插,肌片我负责。”
所谓“球囊”就是从大脑前动脉插入导管,一直通到动脉瘤入口处,释放球囊堵住动脉瘤基地和血管的连接处,以动脉瘤夹夹闭动脉瘤的时候不至于发生意外。原本球囊或者动脉瘤夹都可以单独成为治疗的一种方法,但是这个瘤体太大,紧贴着许多重要动脉,为防止再次出现出血的意外,必须做一些保护措施。
大脑的动脉脆弱也神秘,往动脉里插管是精细谨慎的工作,织桥浑然忘我,额头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一滴一滴滑过眼睫被护士擦去。
病人的心跳很稳定,心电仪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成为一种稳定神经的声音,也提示着一种神圣的使命:生命无价,虽然很俗,却是神圣的伦音。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病人的生命指征没有下降,在医生心中就是成功。
到了成功夹闭动脉瘤,恢复颅骨之后,织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和另一位也是满身汗湿的医生彼此互看了一眼,真是太好了,病人没事真是太好了。抬起头来之后织桥先感觉冷,然后感觉天旋地转,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早餐又在发烧,希望不是流感不会传染给病人……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推车床出去,他对同渡手术的医生挥了挥手,示意他要先走,然后一个人走出手术室,去换衣服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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