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这苏安歌打算带些礼物去沈府拜年,李胤承本想同去,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你若是在场,外祖他们定会不自在的,我还想好好与他们吃顿饭呢。而且,你不是约了靖王世子去校武场比试吗?”
“可以让老五陪他去。”李胤承拿了盒上好的野人参,“把这个也带上吧。不过你的有道理,我去了他们难免拘束。还是去陪那子练练吧,回京这么久了,正好松动松动筋骨。”
“靖王世子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可别下手太重了。”
李胤承的眸子里是一贯的阴寒邪魅,狡黠一笑,“有老五在,我怕是没什么机会下狠手。”
两人分别后,苏安歌去了沈府,沈杜仲很是高兴,午膳时一连喝了几盅酒,两位舅母也拉着她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肯放她离开。
半下午时又顺路去了趟吴将军府上,给玉瑶带了个金项圈,女孩如今长得胖乎乎的,嘴咯咯笑个不停,眉眼弯弯的模样十分讨喜。
等回到安昭阁时已是傍晚,却不知是不是昨日在湖畔冻着了,用完晚膳后竟发起了烧,急得一屋子人手忙脚乱的。李胤承还把云翳喊了过来,好在喝了药,后半夜就发汗退了烧,这下众人才松了口气。
李胤承守了她一夜,喂药、换帕子、掖被角,一个金尊玉贵被人伺候的主儿,如今照顾起人来也是像模像样、体贴入微的。直到苏安歌睁眼时,他还趴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摁着被角。
感受到她有所动作,他瞬间警觉地睁开眼,撑着疲累的身体站起来,倾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到是正常的温度后这才松了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我再让云翳来看看吧。”
她赶紧制止,哑着嗓子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你去喊人家作甚,杀鸡焉用牛刀?”罢,就给自己把了脉,“只是风寒而已,喝几副药就能好。不过,倒是有些饿了。”
他这才打消了把云翳叫来的念头,喊过采薇,盛了一碗姜丝苏叶粥来,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完。喝完后,她就觉得精神头好了些,半倚着软垫与他话。
李胤承细心地将汤婆子放在她的脚边,又给她塞了个手炉,屋中的地龙和炭炉也烧得滚烫,她只觉得自己热得要冒烟了。
“云翳了,多发汗才能好得快,可不能再受寒了。”
“你昨晚一夜没睡,快去歇歇,换采薇她们进来伺候吧。”
李胤承却如没听见一般,靠着她坐在床边,揉着她细软的手,“还是我亲自来照顾你更放心些,你昨儿半夜发了汗,把被子都踢到床下了,我一摸身上都是冰凉的,给你盖上后就一直紧扯着被角才没被你再踢走,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大的力气。”
苏安歌俏脸微红,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心里竟伤春悲秋起来,“你知道吗?我过去在苏府时连风寒都不敢得,有一次因一句玩笑话,被我那三妹妹推入湖里差点儿淹死,救上来以后却发了高烧。我那狠心的二妹妹为了让我无人照顾,诬陷采薇采莲偷了她院子里的首饰,两个丫头被关进了柴房里。她母亲还假惺惺地请了府医来为我看诊,开的药却是些不对症的,喝完以后病得更重了。还好我那位四姨娘偷偷送了药来,否则那场的风寒就能要了我的性命。”
他沉着脸,有些心疼地捏着她的手,却不知从何安慰。
她继续,“从那以后,我冬日就不敢再出门了,只肯闷在屋里。不过现在好了,我身边有你照顾,这种病养几就好了。”
“苏家那几个人,真是该死!”他目光灼热,满心的忿忿不平。利欲熏心的祖母,视官场利禄大于儿女亲情的父亲,落井下石的庶母和庶妹,如恶狼一般随时想取她性命的二夫人,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嫡妹。他一直知道她过得凄苦,却从未想她生活在虎狼窝里,过得竟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摩挲着虎口处的薄茧,“死,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会比杀了他们更加难受。苏汉文丢了官位,失去了命根子,活得连个太监都不如;老夫人没了养子孝敬的养老钱,只能卖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才得零儿彩礼;苏淼淼最爱美男子,却嫁给了丑陋淫贱的王津;赵玉清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逼迫至死;苏致远断了仕途前程;苏星楚的未婚夫婿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过得惨淡又落魄。”
她脸色平和、语气沉稳,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在讲述别饶故事一般。
他一只胳膊绕到她身后将她圈在怀里,“那就不必再理会他们,你过得好他们会更难受的。”
“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吗?”苏安歌微眯着眼睛问他。“我这样的女子,在你身边是不是有些可怕?”
“我只怕你还不够心狠!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最是心软好话。这些人都是贪心不足,咎由自取,他们得此恶果,有哪一件是你亲自下的手?”他顿了顿,沉声道:“昨日在校场遇见苏致远,看来我还是手下留情了。”
原来他们三人昨日去校场骑射时,正碰见苏致远在教舜华公主骑马。他早就看苏致远不顺眼,射箭时竟“失了准头”,箭矢擦着苏致远骑的那匹枣红大马的屁股过去,马被惊得腾空而起,四蹄乱踏,苏致远狠狠地从马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
舜华公主当场就急哭了,面对这位九皇叔,又没有证据,既不敢发作又不能告状。只好叫来了侍卫,将苏致远抬去了宫里,太医直言怕是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床。
李轩辕本就不满意这个驸马,当场大笔一挥,婚期延后,至于延后到什么时候可就难了。
苏安歌听完心中有些幸灾乐祸,只觉得风寒好了一半。李胤承若是腹黑起来,真没几个人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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