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宜嫁娶。也正是皇上和淑妃的掌上明珠--舜华公主的出嫁之日。
似锦的宫墙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鼓乐喧,盛装的彩凤盘旋在崇德殿外,数不尽的宫女们手持花球,高耸的灯笼映照下,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庆公主和驸马的喜事。
苏致远身着大红吉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东华门,亲自前往储秀宫迎接舜华公主。一副温润如玉、谦谨恭敬的模样,眉宇间还有些居高自傲,似乎很是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琳琅满目的嫁妆堆满了一个偏殿,有金银首饰、蜀锦湖盯贴金轿子、锦绣幔帐、地毯屏风等。当然,还有苏致远当初送来的那些聘礼,也要一应带回公主府去,毕竟皇室根本不缺黄白之物。
舜华公主今日头戴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的冠冕,身穿华美的大红镂金丝团花比甲吉服,裙摆宽大,层层叠叠,如云般飘逸。她虽然不是什么姿国色,但一袭红衣映着雪白的脸,如同花朵般娇艳。
两人站在大殿中央,舜华公主看向苏致远的眼中充满了爱意。上面端坐着皇上、皇后、淑妃三人。帝后的面孔上还洋溢着喜悦,但淑妃却早已偷偷抹着泪。
这次陛下钦点了李胤承来做这次的大婚典仪,不仅要在宫中观礼,还要一路护送前往公主府去。毕竟舜华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他的侄女,自然也是不好推脱,只能答应下来。
苏安歌也是头一次来公主府,虽比不上定北王府那般豪华,但也是不输京都其他王府。
前有影壁御道,后有花园马场,府门,仪门,静宜堂,寝宫,耳房,厢房,配房,后罩房依列分布。规格豪华严整,汉白玉高台基座,高耸的屋顶插檐飞挑,饰有五脊六兽。
后花园里假山耸立,清泉流淌,百花争艳,绿草如茵。园中还有各种名贵的花卉,四季芬芳,赏心悦目。
侍卫和婢女们也都训练有素,举止中透露着谦卑与恭敬。苏安歌在一位婢女的引导下入了席,不是冤家不聚头,竟与淑妃的妹妹--王清瑶坐在了一处。
王清瑶身着团花刺绣的蜀锦襦裙,胸前挂着一块璎珞盘丝金锁,看到她入席后,精致的脸上却露出些嫉妒的神色,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九王妃不是向来与舜华不睦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张席上多是些琅琊王氏的女眷,看向她的目光也颇为不善,想来是苏致远为了给她添堵特意安排的。
苏安歌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是大婚时皇后所赠的那支,冷冷地开口:“虽不睦,可我毕竟是她的九皇婶,于情于理都该来。”
王清瑶眼中的嫉恨更盛,“九王妃既已嫁到定北王府,就该为九皇叔班妾辞辇、开枝散叶,哪个皇亲国戚家中不是三妻四妾的,唯有你一人死死把持着定北王府,就不怕别人你善妒吗?”
“这句话不假,我确实善妒,只是有一样——”苏安歌看着席上这些姐们眼中的嘲讽,有些不屑一顾。“我们家王爷了,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劝某些妄图踏进定北王府的人死了这条心吧。”
“你——”王清瑶还想继续,却被身边一位柳眉凤眼的女子拉住袖子。
“九王妃安好,臣女是淑妃娘娘的庶妹--王微雨,本不配与王妃同席。但我亲娘早亡,将我记在琳母名下,幸而能坐在此处。”王微雨的声音娇柔婉转、甚是动听,“早就听闻九王妃盛名,更知道您一手绝妙医术,冠绝京都。臣女不才,自就对医术感兴趣,不知可否与王妃讨教一番?”
苏安歌柳眉一挑,一眼便看出这女子来者不善。她虽然表面恭敬,但在王清瑶面前却是一点庶女的卑微感都没有,反而落落大方。即使妆扮简单,也自然流露出一丝矜贵。且一双凤眼美目流转,眼角处有一颗泪痣,谈笑间竟有几分勾魂摄魄的妩媚。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微雨,的确是个好名字。”她展眉笑道,“我只知琅琊王氏豪门贵族、书香门第,却没想到居然也有子女涉猎医术,微雨姐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臣女不才,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比不得王妃药到病除、触手生春。近日新得了一个方子,等宴席结束,想劳请王妃帮我看看,不知能否应允?”
王微雨的声音甜糯娇柔,眼中更是带着殷切的期盼,连苏安歌都不忍心拒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苏安歌实在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想做什么,装作一脸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
“九王妃,这是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酿,听很是稀罕。我给您满上,您尝尝味道如何?”
苏安歌看着琉璃金樽中冷冽殷红的美酒,这葡萄酒酿对别人来是难得一见的贡品,可她确实不缺。今年贡品已到,陛下就先派人送了八壶到定北王府,除夕那日秦府方氏也差人送了几壶。
她本就不是贪杯之人,酒量本来就差劲,并不想醉酒误事、生什么事端,于是开口拒绝道:“抱歉,这几日身上不爽,实在不宜饮酒。”
王微雨端起酒杯的右手尴尬地停在空中,随即想起公主交代要办的事,脸上顿时多了一抹委屈的神色,仿佛要滴下泪来。“王妃是不是嫌恶我是庶女出身,不愿与我同饮?”
王微雨这番话的很有技巧,声音大不大,不,刚好落入了左右两个席上女眷的耳朵里。能来参加这次喜宴的基本上都是高门的嫡女、正妻,但也不乏例外。
比如那位太仆寺卿的夫人--卢氏,不仅是庶女,还是歌妓出身,但太仆寺卿--冯宇还未入仕时家中落魄、缺衣少食,孤身在外求学,却不料遇到一次大雪,冻僵在了雪地里。卢氏当年已经是有名的歌妓,经常被邀请到宴席上歌舞助兴。那一夜,她所乘坐的马车差点碾到深埋在雪地里的冯宇,将他救了回去、悉心照料。
此后卢氏更是自掏银两,助他读书、考取功名,而冯宇也不负所托,终于踏上仕途、为卢氏赎身,并大张旗鼓地娶她做了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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