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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秋雨渐渐地细如牛毛,风也止住了。游廊靠近正殿的位置甚好,既能看到往来之人,又不甚显眼。
不多时,楼景疏竟从角门处匆匆进来。我略有些懊悔,皇帝就在殿内,多半会知道我来过这里。早知如此,我就该去宫门处找人。
内侍带着楼景疏,正走向正殿。我提了裙角,快步走了过去。楼景疏先见到我,停下脚步,向我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我亦停下了脚步,关怀道,“楼大人,你身上有伤,不必行此大礼。”
内侍将楼景疏扶了起来,我仔细打量他。
半年未见,他黑瘦了许多,原本温润秀气的脸竟也有了几分沧桑之意,神色亦显得峻厉了。想来一个文臣去到边关,既免不了辛苦历练,又会受伤,终究还是不易。
“楼大人伤在何处?要不要紧?”我问道。
“皮肉之伤,无关要紧。有劳皇后挂怀。”楼景疏客气道,“陛下体恤微臣,特意命御医看过了,也上了药,这才来面圣。”
我意识到皇帝还在等着他,连忙递上了一个药瓶,“若只是皮肉伤,这个药丸很是灵验。楼大人记得用热水化开,再敷上去,见效极快。”
楼景疏接过药瓶,笑道,“多谢娘娘赐药。”
“楼大人,过几日本宫……”我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忽听楼景疏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我一眼,跟着跪了下来。他的身后,内侍们也已经忙不迭地跪了下来。
我回头一看,皇帝竟从殿内出来了,高高站在台阶上,视线自上而下,落在了我和楼景疏的身上。
我连忙转身,向皇帝行礼。
这宫院之中,鸦雀无声,我只觉得跪了许久,裙角都被地上的积水渐渐氤湿了,皇帝都没开口说“免礼”。
皇帝倨傲归倨傲,但素来是不大在意这些礼数的,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好好跪过他。可这一次,等了许久,我忍不住悄悄抬头,皇帝却依然站在台阶上没动。
因为隔得远,其实我瞧不见他的眼神,却莫名地有些寒意,仿佛此刻的小雨,细细绵绵地,都渗进了肌肤之内。
裙角上沾的湿意如同藤蔓般一点点地在爬上来,我跪着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楼景疏受着伤,一直在雨中淋着,难免会对伤势不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他解围。
终于,台阶上头,皇帝的声音低沉清冷,“都起来吧。”
楼景疏站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艰难,一只手撑在地上,半站起来时又趔趄了一下,几乎要摔到地上。我眼疾手快,踏上前了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因怕他站不住,这一抓有些用力。我只在意楼景疏站住了没有,并没有察觉到他表情上一闪而逝的痛楚,关心问道,“楼大人,没事吧?”
楼景疏似是平复了许久,才答我,“多谢皇后。”说话间,又自觉地往一侧让开了些。
懊恼的念头一闪而逝,我连忙放开手,想起皇帝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该不会又以为我对楼景疏另眼相看吧?
我后退了一大步以示避嫌,没想到背后站着人,这一步,就重重撞到了来人,踉跄着差点摔倒。
一只手扶到我的腰间,将我稳住了。
皇帝的声音冰冷又含着讽刺,“你谢她什么?”顿了顿,“谢她将你的手臂抓裂了吗?”
我愣了下,望向楼景疏的手臂,他已经收回放在了身后,但是指尖上一滴鲜血恰好落在地上,混进了雨水中,很快的消散了。
楼景疏脸色苍白,“不关皇后的事,是下官手臂上的伤,本就是裂开的,并未痊愈。”
皇帝淡淡道,“去将御医请来,就在此处再包扎一次吧。”
周平急忙遣人去请御医,那小内侍一溜烟地往雨中跑了。
“楼大人,实在对不住。”我又愧又急,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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