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默也说过一次,说让我好好歇着,放松放松心情。
但我正在病床上躺得无聊到长毛,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问边上一直守着的小队长张甲:“我有黑眼圈吗?还是脸上又裂了。”
小队长刚守完一个通宵正两眼迷瞪,恍惚看看我,伸手在我脸上也扯了一把,就敷衍道:“厚实呢,没问题。”我哎了声,就忙着怒骂他下手太重去了。
此时第三次听到,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我不得不反思了一下,问张添一:“一路上我其实没有什么体力消耗,也没有过亲身被什么怪物追逐亡命的消耗。”
“嗯。”
“事情虽然危急,但总体上跑腿忙活的都是各位伙计,我也就动了动嘴皮子,最辛苦的是爬了一下午的山道,大部分时间不是晕着就是躺着。”
“嗯。”
我一摸后脑勺,二丈摸不着头脑,心说对啊,那我到底哪儿累了。
都半个月了,再怎么疲惫也该休养得差不多,大家也没必要这么溺爱我吧。
不免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添一却道:“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最先迟钝的就是情绪,接着会慢慢无法维持自己的性格特征,变得极度易怒焦躁,心情也容易大起大落。”
我又是一怔,下意识咬了一下指甲。
“你在冒险之中,越到后来,想必也越感到自己几乎只剩下了惊讶和恐惧。到后来人就变得平静,甚至连意外和紧张都消失了。”
“徐然兴,你可能自己没有注意到,你在紧张的时候话会变多,会说一些冷笑话。而且和身边人的互动也会变得频繁一些。你是依靠保护别人来获得安全感的人。”
“像张甲这样见过你从一无所知卷进来的样子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你甚至减少了指派其他人做事的习惯。在原本同样的处境里,你会说把事情都交给专业的去做,但现在你害怕有人牺牲,就会试图什么事都自己去完成。”
“……”我有点艰难眨了下眼睛,“你是说,我其实已经快疯了。”
“疯狂是我们这些人的常态。”张添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必须给你时间去适应新的自己,稳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否则一旦习惯了迎合怪谈的压力环境去改变自己、压缩自己,你很快会发现自己变得面目模糊。”
“而且……
我也需要确认,徐然兴一直是徐然兴。一旦我发现[走失]发生,你被换成了另一个极度相似的你,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我感到了他未尽话语之中的冷然和审视,也头一次直观地理解了他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由来。
我明白了。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定需要我。但我现在还不足以让他安心,所以他还在等。其他也许需要我的人也还在等待。
是这份迫切使他和我必须摊牌了把话说开。
因为我是极度厌恶谎言和欺瞒的人,有人如果试图轻视我控制我,以我的性格一定会引发强烈的抗拒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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