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瞿式耜的门生,岑丹初往留守府走动得并不勤快。
瞿式耜肩上的担子太重,就像一匹负重前行的骆驼,难得有片刻的喘息。
岑丹初也忙于练兵,大多分时间都呆在军营里。标营队长也只是个低级军官,出营要向焦琏请假。
原本寄希望于这次升迁,若能升为督标中军副将,至少出营就不需要请假了。可惜落空了,该死的刘铁棍!
午宴过后,瞿式耜留丹初说话。他事务繁忙,还在与庞太监、天使官等人周旋,一时脱不开身,便把丹初差往后院听风亭休息。
丹初心中狐疑:莫不是,老师要考问他的功课?
可不成啊,这些天来尽忙着打打杀杀,哪还有空读书?屈指一算,五月以来也就读了两本书,都是俞大猷的兵书,字数不多,一本是《兵法微》,另一本是《广西选锋兵操法》。
若是让老师知道了,岂不汗颜?
正巧有件事想请教他,或许可以搪塞。丹初计议已定,问仆人要来笔墨纸砚,在听风亭中写起字来。
写完之后,丹初颇为得意,小声吟读起来。听风亭四面环景,前有翠竹摇曳,后有清泉潺潺,简朴自然,颇有野趣。
凉风一吹,丹初有些微醺,伤口处有些酥痒。
“好词令!”
身后一个女声,丹初回头一看,原来是师母邵氏。
他赶忙起身,邵氏母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
邵氏笑盈盈的,说道:“以后叫我师母就好。”
她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不佩饰。想来她的饰,大概都已拿去犒军了。尽管这样,她身上依然散出大族妇女所特有的雍容、安静、端庄、温婉。
身后有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同样素面朝天,却难掩其清丽脱俗,肤如凝脂,如墨染,眼若秋水,五官精致,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老师出生于苏州常熟大族,师母邵氏肯定也出自江南大族吧。那个妙龄女子,又是谁呢?是邵氏的女儿,还是她的丫鬟?
丹初脸上一红,说道:“写着玩的。”
邵氏很大方,说道:“坐吧,不要拘束。你把这词念给我听听。”
当着两个女人的面,丹初略微有些紧张,清了下嗓子,吟诵道: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万里良田尽荒芜。
“看天下,尽鞑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奴。
“忠肝义胆护金瓯,杀尽鞑虏才罢手。
“大丈夫,当自强,岂为鞑虏做犬羊。
“壮士痛饮杯中酒,征途漫漫不回头。
“战鼓擂动万人吼,不灭鞑虏誓不休,誓不休!”
清风袭来,送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是青春少女的体香?还是竹叶的的芳香?抑或是兼而有之?
丹初心旌摇曳,有些心猿意马。
“好!写得真好!”师母赞道,拿起纸张,端详给岑丹初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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