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寻过去,发现了他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
她有心试探,反正沈樊成已经发现了她,她没什么好怕的。
那小姑娘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僵硬的面部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姐姐此举未免太过冒昧,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家的姑娘,怎么能随便让人查车厢?”
刀烈春道:“事关紧急,烦请小姐通融一下。”
“若我说不呢?”
“那可能就要吓到小姐了。”她反手握刀,想试一试这个小姑娘是否会武。
便在此时,主上的马车在路的另一头出现了。
刀烈春没有料到他会路过这里。主上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见,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三言两语同她暗示了一番,在懵懂无知的小姑娘面前演了一出戏。
刀烈春很快揣摩出了他的意图。
刀烈春行走江湖,独来独往,无人知道她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就这么欠了若愚阁一个微妙的人情。
刀烈春现在回忆起来,自己或许和苏柏有那么一点相像。
她将这个把她捡回来的男子视作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只不过她不爱他。
她对主上,仅仅只有一种习惯性的忠诚而已。这种习惯,是她被从小培养出来的,以至于现在她即便逃了出来,内心还有一直有种深深的罪恶感,想要回去,跪在他的脚边,乞求他的宽恕:“主上,请你原谅我。”
但她克制住了内心那不正常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就如同一把刀,锋利无匹,饮血啖肉,主上让她往哪劈,她便往哪劈,罡风或是荆棘,她从不介意,活得简单而又蒙昧。
但她终究不是一把刀,她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从那把“刀”里慢慢地抽离,她的手脚为自己而动,她的思维为自己而转,而她的刀尖所指,即是她的内心所指。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或许是从庄槿质问她:“刀烈春,你这一生为谁而活?”的时候开始的。
“你终此一生,都不过是个劳碌命,不是在为那个人奔波的路上,就是在奔波回来的路上。”
她怜悯地说,“你有时间坐在屋前从清晨的旭日看到傍晚的夕阳吗?你有机会像个寻常女子一样涂脂抹粉吗?你有体会过什么叫自由什么叫爱吗?”
庄槿说的那些东西,其实她根本不在乎。
但她不在乎,和她没机会在乎,是两回事。
庄槿愤怒地指责着主上的种种劣行,这并不是刀烈春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她知道主上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愚阁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都不可能是良善之辈。
她只见过主上对一个人温情脉脉,那就是楼姑娘。她有时候会觉得,楼姑娘恐怕是唯一一缕能照进他心底的阳光。
所以她始终相信,主上并不是一个绝对冷血的人,他只是把不多的爱,全都给了一个人而已。楼玉笙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姑娘。
直到庄槿和她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让她多年来的信仰尽数崩塌。
刀烈春忽然觉得害怕。
她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逃的欲.望。
那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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