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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风满楼（第1页）

新官上三把火，何况作为一国之主的皇帝。然大兴朝正是鼎盛时期，百官兢兢业业，风调雨顺，除了刚入主京城时的艰难，如今已是万世太平。可不做些甚好似彰显不了自己体恤臣工，爱民如子的品德。满朝文武似感受到了皇帝的躁动，一边称颂皇帝夙兴夜寐，勤勉政务，乃一代明君，一边纷纷进言要为皇帝选妃，早立皇后，好为国家绵延子嗣，皇帝当场就点头同意，道不论世家还是百姓适龄女子皆可参选，一场选妃仪程就这样开始。

因后宫空虚，除一开始将各家秀女登记在册、品貌体肤筛选等流程皆由宫中内侍省并女官一同负责，待到选出外貌品行皆属上乘的彩女后直至入选彩女入主哪宫哪殿皆需皇帝亲为。往年，皇帝只需选出入得眼的，余下琐事皆有皇后代为操办，此回，倒是没有了便宜事。好在皇帝一身热血无处撒，每日上朝，处理完政事后还有余力招潜邸的老臣叙话，这些看似累人实则也算美事一桩的差事就算不得甚大不了的事。除了选美，皇帝也做起了媒人，每每与臣子商讨完政事后的闲谈总要问问是否婚配或妻室可在，若无，则命内侍记下，待择选彩女时也顺便做回月老。

李元恒知道皇帝看似体恤臣子，实则警惕之心长存，早就将不管是京城新臣还是潜邸旧臣的情况摸透，给你赐婚并非简单的关心臣子后院，更是存了以联姻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的意图在。

李元恒当然也非例外，早在他在云岭与柔止鸿雁传书康泰帝就知他有一红颜在临幽城，也猜得到大概率他两人不说私定终生，也是情投意合，情意绵绵。可这并不妨碍皇帝为他选一家世更显贵的世家小姐，至于远离京城的临幽城知府家的小姐给有从龙之功的靖安侯当个妾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李元恒自是不愿，然皇帝面上和煦，眼中却阴鸷逼人，笑意不达眼底，口中如飞瀑砸向巨石轰隆隆自御案后泄出：“怎么，如今朕竟连此等小事都替爱卿做不了主了是吗？”

一同议事的还有一路从云岭北上相伴的好友程运，眼见殿内氛围诡异，李元恒又不管不顾欲上前再次推拒，急忙上前一步，止住他，同时揖手道：“靖安侯心中感念陛下隆恩，一时情难自禁，臣代靖安侯谢陛下圣恩。”说着边朝李元恒使眼色边拉着李元恒跪伏在地，朝皇帝行了个大礼。皇帝见事已成，不欲与他们再多言，摆摆手令众人退下。

程运见李元恒一脸阴翳，出了殿后，将他拉至一旁，小声与他道：“陛下已不是当初的齐王，身居高位者最忌臣子不受隆恩，且你我皆知这事不仅是为了彰显恩宠，更容不得你拒绝。知你有红颜知己，不忍她做妾，可妾又如何，不过是个名头，一样可以是你心尖上的人，至于正室，相敬如宾不也是一桩美事吗？总好比你违逆圣上，再牵连无辜之人要好的多吧？”

李元恒并不认同程远之说，可他的一句话倒是没错，皇帝早已不是未成事之前需仰仗他人的不受宠的王爷，容不得他随心所欲。今后如何，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只能先将此事瞒下。

沈毅经一段时日的休养，已能下榻在院中行走。他牵挂妹妹，也知她身体在慢慢好转，没有去靖安侯府打扰，只拜托李元恒多多照顾。因着妹妹遭遇，沈毅不愿他因心有芥蒂成亲后与妹妹变成一对怨偶，便将与妹妹成亲的利害与他分说。李元恒垂眸不语，只轻轻颔，表示知晓，然脸上神情终是让沈毅起了疑。

沈毅托舅舅钱文昌探查朝中境况，得知圣上选妃还欲给有功的未婚臣子赐婚，其中便有靖安侯李元恒。舅舅听说时甚是气恼，为探听清楚便与知道“内情”的同僚套近乎。他们绘声绘色，仿佛圣上下达圣谕时他们也在场。他们说靖安侯府里有一个小傻子，不会说话，连屋也不敢出。有人问这小傻子是何人，便有人说是与靖安侯未起势时私定终身，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变成如今痴傻的模样。又有人问那圣上赐婚靖安侯会如何处置，便又有人一脸高深，道靖安侯不会看不懂圣意，小傻子亲自养着就已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能娶了吗，最多当个妾室。钱文昌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小傻子，恨不能将他们打一顿，却也知道根源不在他们身上，打了也换不回外甥女身体康健，只假意奉承，转身回府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外甥。

沈毅苦于病体沉疴不良于行，好在选妃才刚开始，还有数月可以等，于是按捺住为妹抱不平的心，只在偶尔叫其来府中询问妹妹情况时叮嘱他细细照看妹妹。李元恒心中愈加愁苦，但面对沈毅时总能收敛情绪，宽慰心上人的兄长。沈毅看着他毫无愧疚的样子，心中愈加愤恨，只能每日勤加锻炼，盼早日康复，为妹妹伸张正义。

沈柔止不知靖安侯府外的波云诡谲，自小环和兰芝来到京城，照顾起居的贴身之事皆由小环包揽，荷花只负责打扫、跑腿等一些轻省活计，兰芝每日与柔止讲些在临幽城时武堂中生的事，还给她耍些拳脚功夫逗趣解闷。四人各司所职，虽有身份之别，却与姊妹无甚区别。

每日李元恒下值回府，未瞧见人影，先听笑声从院中传出。一开始只有婢女的声音，渐渐地柔止笑声掺杂其中，还伴着偶尔的回应之语，虽短暂，但他总能将其从混杂的笑语之中识别，他脑中仿佛出现两个自己，一个为心上人日渐好转而开心，一个为日后赐婚而苦恼。去看她时，又不得不将此种纠结困苦吞吃入腹，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异样。

可管的住自己，却管不了别人。

靖安侯府人员众多，光是下人就有几十人之多。荷花虽不是家生子，到底比小环兰芝在靖安侯府待的时日多，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她总能从下人的行止谈吐中瞧出端倪。

月至楼只是在正院旁的一个小院里，并没有专门的厨房。每日四人所用吃食，皆需从府中大厨房取。小环贴身伺候，兰芝不熟悉府中构造，取膳食这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荷花身上。往日，每到用膳时，大厨房会提前将四人吃食装在两个食盒中等着荷花来取。

这日，荷花一如既往，在老时间去大厨房拿食盒时，却见大厨房中空无一人，冷锅冷灶，甚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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