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孩儿昨日里恼了他,大抵是在发泄脾气,他这罪魁祸首若是前去,岂不是给它添堵?
可他是狼孩儿唯一愿意交流的人,斗兽赛在即,不赌一回,他怕是要再次输给二皇子。
到时候,朝臣又要议论他身上的“天象说”,父皇也会对他失望。
“呜?”
夜里的地下兽笼很安静,尤其这一边空旷,只单独关押了狼孩儿这一只兽。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狼孩儿的声音,影卫队和王诚不声不响将手搭在佩剑上,心跳声混着潮湿屋顶水珠下滴的声音,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紧接着,兽笼铁门响动一声,影卫队齐齐拔剑对着兽笼的方向,王诚闪身护在陆棠鸢身边。
但是,铁门也只是响动了这一声。
狼孩儿正抓着两根铁柱探头往外看,铁柱之间缝隙小,将狼孩儿右脸颊上的肉挤成了包子,右脸颊上的肉又将他的右眼挤得眯起来。
隔着层层包围与交错的刀剑,他只望着站在最后方的陆棠鸢,然后眼睛便亮了起来,纯粹的喜悦盈满他的神情。
陆棠鸢看着,狼孩儿回头看污水里血肉模糊的杜太医,又兴奋地转回头来看他,如此往复,眼神期盼,不像发泄,倒像是在...讨赏邀功。
狼孩兴奋太过,动作之间,颈间红绳露了出来。
陆棠鸢赶紧下令,“都退下。”
王诚瞪大了眼睛,语速极快,“殿下!他现在摇头晃脑,似欲冲出牢门,俨然是暴动的前兆!我等誓死保护殿下,绝不——啊!”
陆棠鸢抬脚把王诚踹了一个踉跄,“退下!”
“嘶...是。”王诚捂着后腰,挥手带影卫队后撤,退出拐角前又探出头,“属下在外候着,随时待命!”
夜里的地下兽笼彻底安静下来,陆棠鸢一步步走近铁门,狼孩儿也慢慢稳下来,只是死命地贴着铁门,眼巴巴地看着他。
距离只有二尺的时候,狼孩儿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反应迅速,警惕后退,抬手捏住发簪上的机关。
但眼前的狼孩儿并无进一步动作,只是耷拉了眉眼,悻悻地,空手抓了抓。
陆棠鸢觉得身心俱疲。
斗兽赛的乐趣在于看人自甘下贱,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感,精髓便是所斗之兽,实非兽类。
但他参与斗兽只为了父皇的青睐,为了赢,竟弄来一个与兽类无异的玩意儿。
他惯会拿捏人心,可却不曾真正地驯兽,如此倒是把他难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过一句苦闷自叹,不曾想过得到答案,但面前的狼人歪了歪头,竟然开了口,“你...”
陆棠鸢动作僵住。
虽然这一个字眼简短,声音嘶哑至极,与眼前这张尚且稚嫩的脸好不匹配,但他确信此字出自狼孩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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