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问冒昧地问人家芳名,是会让人觉得你这人挺没劲,可这是村里头,再说啦,俺们有相似的地方,有人会问,你这人挺花哨的,左一个右一个的,俺说,你这人呢,说这话就有问题,谁家的火不冒烟,是男人都一个样,见了漂亮妞,迈不开步子,俺是年纪大了,可你没听说,三十的女人如虎,四十的女人像饿狼,可俺这四十岁的男人照样寻找猎物,只要情投意合,做一夜的夫妻也算,管他呢,人能活多少年,不就六七十年吗,俺再过几年,就五十啦,在人世的日子可越来越少,再说啦,俺不也孤独吗,找个乐子,情理之中吗。
你就叫我灵秀吧。
啊,钟灵毓秀,好名字。
啥好名,我好名字能成了寡妇。
是啊,够苦的,他走了,你咋生活呢。
哎,我老汉刚一走,就有几个赖小子跑到我这里折腾,还把我糟蹋啦,我想过死,这日子没法过啦,可没死成了,我就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生活下去啦,大哥,你看我是人,其实我连鬼都不如,白天没人来,晚上那些偷腥的都跑来了,你知道俺村的村长,来我这过夜,就好几次啦,一次比一次赖,把我衣服扒光了,让我给他跳,不跳他就拿皮带抽我,然后是,别提了,在这个村子我算是呆腻了,每天我都让那些男人糟蹋,大哥,求你了,你把我带走吧,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不怪你。
说着,灵秀给俺下跪了。
大妹子,快起来。
心说话,这是啥世道呀,是啊,改革开放都快三十年啦,农民的腰包鼓了,可人性没了,灵秀的遭遇俺挺同情的,她说的全是真的,看来她也是个好女人,只是命苦而已。
村子是比俺铁匠铺富,可人也比俺哪儿霸道,说到他们的村长,俺认识他,因为都是那个年代出生的,家里弟兄七八个,爹妈不会起名字,就找人给起名,好不容易,找个一个名,人叫茂锁,他呢,在家里头是老六,茂锁调皮得很,从小就捣蛋,他爹妈管不过来,正好他铁匠铺有他的亲戚,就把茂锁送到村子里。
村子的大人彼此都是朋友,可孩子未必是,茂锁来了,在村里经常让人打,有一次,他让吊到树上去,足足吊了一天,俺呢,跟他年纪差不多,俺不也受欺负,他们跑了,让俺看着他,俺呢,看没人,就把他放下来,茂锁对俺说,黑蛋,谁对俺不好,唯独你,你的恩俺永世不忘,从此俺俩成了好朋友,后来茂锁回家啦,那几年政策放宽了,茂锁下了海,倒腾起东西来,没几年就致富啦,成了老板,再后来,茂锁换了行头,成了官官,他从小就坏,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抢男霸女,俺看他一件也不少,有人告了匿名信,可让他知道了谁,据说那家的女儿让人给毁了,人也没了,家破人亡,可茂锁一点事情也没有,照样一手遮天,在村里作威作福,俺呢,这几年倒是没跟他往来,俺怕惹事,早晚一天,他茂锁一定挨枪子,俺跟他在一起,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堵吗。
灵秀的遭遇,俺犯了难,要带走一个人,必须求茂锁。
大哥,你就救救我吧,带我离开这儿吧。
想了又想,看她可怜的样子,俺决心去见见茂锁。
茂锁家是这个村子最好的院子,不用别人指引,俺来到他门口,人刚站到门口,就门口停着不少小车,都是些高级轿车,看来茂锁是了。
今天是好日子,来他家做客的人很多,有不少干部,茂锁吃了黑道吃白道。
俺想离开,没想到,有人叫俺,黑蛋。
出来一个人,抱住俺那个亲热劲,黑蛋,咋到俺的门口,不进去呢。
茂锁,俺怕。
怕啥,咱俩小时候可是好朋友呀,在一起玩,要不是你,我茂锁早去了黄泉路,你来我这,我挺高兴,咱多少年没见啦,走,到里面坐。
茂锁咋跟俺这么客气,一个人都有硬的一面,也有软的一面,茂锁可以一个人斗那些地痞,可他也有他可爱的一面,他还是记得。
茂锁,俺有事情求你。
说吧,你黑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缺钱尽管说,要是缺女人,我有的是。
茂锁,你知道灵秀吧。
灵秀,知道啊,行,别说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然的话,我茂锁真成了罪人啦。
瞧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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