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咱们掌柜给人害了呢?他生前待我待你难道不好?”
管事走进库房,扶灯往前,将桌案上的烛台也点燃。
“掌柜待咱们自然是好的。”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可他却这么稀里糊涂地就没了。”
“是啊……”管事一边清点着库房中存放的铁钱,一边叹气,“按理说,这库房的钥匙是只能掌柜管的,可元宵那夜,他却将钥匙交给了我,我问他是否还要再回代州见东家,他说不是,我也纳闷,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再出远门的样子,身上包袱也没有,我只见他好像揣了一本什么书到怀里……”
“以往掌柜回代州也没将钥匙给您啊,说不得是他打算自个儿退下去,想先让您试着管库房呢。”
中年男人这番话说得管事心内舒服,在夤夜司中几日萦心的恐惧也削减了些,他摆了摆手,“可别胡说。”
柜中漆黑一片,倪素只能听见外面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一道步履声临近,倪素心中打鼓,她抱着双膝的手紧紧地抓住衣摆。
“管事,这边的柜门和箱子我也给您打开,方便您查。”
那人讨好一笑,说着手便摸上柜子的铜扣。
倪素屏住呼吸。
一道细长的光线漏来,她看见外面那人粗粝发黑的手指。
她心内一紧,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觉清风拂面,吹动她耳畔浅发,极其昏暗的柜中似乎逼仄了些,倪素转过脸,对上一双眼睛。
这样近的距离,倪素发现他双眼皮的褶痕都是漂亮的。
徐鹤雪已摘了帷帽,将灯盏放于膝旁,暖黄的光充斥于她眼前。
外面的人忽然呼痛一声,着急忙慌地抽出被沉重柜门夹住的手指。
这一幕太滑稽,倪素险些忍不住笑,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嘴,她眨动一下眼睛,却嗅到清淡的血腥气。
不知不觉,他衣袖的边缘已被血液浸湿,细腻如玉的腕骨上剐伤狰狞,血珠坠在他腕底,将落不落。
“行了,你瞧瞧你能做成什么事?那柜子本是存放杂物的,哪里能放铁钱?放算盘的也锁着呢!”
外面是那管事没好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柜门外的中年男人赔笑的漂亮话儿。
徐鹤雪静默地听着外面两人说话,正欲松手,却不防被她握住手指,如此温热的温度紧贴,令他一颤。
指腹几乎还残留她脸颊的触感,因为她忽然的举动,他不禁蜷握掌心,侧过脸来看她。
她没有摘帷帽,此刻挑起一边的轻纱,烛火照亮她半张白皙的面容,乌黑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唇。
一绺细发落在她颊边。
徐鹤雪意识到她在审视他的剐伤,立即要抽回手,不欲再让她细看,可她的手指紧紧地勾住他的手指。
心跳,是血肉之躯才会有的。
而他没有。
倪素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审视这道施加在他身上的惩罚,像是白雪沾污的证据。
若是人的外伤,她有的是办法令它愈合,可偏偏,它不是。
她轻吹的气,如风拂过他的手腕,徐鹤雪发出极轻微短促的气声,几乎心神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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