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州在舆图上位置比京城偏东一些,这里幅员辽阔,依山傍水,土地富饶肥沃,是大渊朝另一座集商业、农业、手工业高度达的州府。
谢珏特意甩开了亲卫,带着谢潇在城中一家高墙深院的客栈住下,青石板路自门前蜿蜒而过,在这个纷繁拥挤的庸州城里,商贩们繁忙的交易便开始了。
客栈厅堂之中坐着一位容貌气质绝佳的公子,小二哥问他需要点些什么餐食,那人许是没有什么想吃的,只道,“我妹妹多爱吃甜辣口的,多上些食材新鲜的,符合她的口味即可。”
男子说罢在桌上放上一锭银子,小二哥两眼放光似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左右无人注意,悄悄收下道了声谢后便去后厨了。
谢珏眉目一凛,不动声色继续饮茶。
不多时,一双玉足踏着珍珠与繁复花纹的绣鞋下了木阶,女子脚步轻盈,华丽的裙裾青衣绕身,彩带飞扬之间丹唇皓齿与乌黑的眉眼形成了鲜红的对比,她一下楼便吸引了堂中众位男子的目光。
有些女食客较为彪悍,扯着自己家相公的耳朵吼道,“看什么看,那小娘子长得再漂亮,也是不可能给你生崽的,你这辈子也就老娘要你,别整那些花花肠子。”
邻桌的男子疼的龇牙咧嘴,口中不断嘟囔抱怨着,“看一眼都不行?恶婆娘!”
谢珏唇角微扬,玩味一笑。
当那副娇美容颜映入眼帘时,浑身上下猛地一震。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谢珏竹骨节似的手指持着杯盏顿在半空,脑海之中想的全部都是这些情诗。
云鬟雾鬓,婉约动人。
谢潇从未在人前梳过女子妆,但今日客栈中帮忙梳头的娘子给她梳的是以金银丝挽结的桃心鬓,髻顶簪着珠宝翠玉,梳头的娘子还给她戴上一副无孔的耳夹,走路时身上环佩叮当,这让她很不习惯。
比起潇洒随性的男装来说,这裙裾太繁杂、太束缚、太难受了。
谢珏耳目一新,心中火热如烟花炸开一般,“先吃些膳食,待会儿要忙上一阵。”
细长的柳叶眉轻挑,谢潇刚坐下就以手掩面,仿佛自己赤条条被全世界窥探了一般,“三哥,有人见到怎么办?这样做太冒险了。”
谢潇手中的折扇轻摆,支开了她试图遮挡的手背,道,“亲卫们都不在附近,没人见过你的真容。你现在是以暴户女儿的身份入的庸州城,待会儿先招摇过市一番,以贪财无脑的形象入交钞库兑换金银。这便是你今日的任务。”
谢潇微讶,小脸被珍珠玉簪粉的装点之下更显娇美,“三哥,你让我扮作女子去试探,就是怀疑交钞库里兑换出来的纸币有假钞?”
“不是扮作,是本来就是。”
谢珏将她面前的杯盏斟满,纠正道,“渊统交钞上市之初就已经颁布条令民间商旅禁止用黄金白银联系,方才我用一锭银子试探,那小二两眼放光,趁人不注意就收下了。一家普通的客栈尚且如此,那本地的平准行用库里定然出了不少纰漏,这才令百姓对纸币流通失去了信心。”
谢潇也意识到这里有太多不同寻常,“竟还有这等事?”
谢珏点点头,给她添菜,安慰道,“不必紧张,这里没人认识你,能够体验一下民间女子应有的快乐,也不枉费这十几年的战战兢兢。”
“民间百姓思想开放,民风淳朴,不必在意京城含蓄婉转、端庄贤淑的那一套,大大方方地去寻开心便是。”
心中不断涌起阵阵暖流,女孩子爱漂亮都是天生的,谢潇也不意外。
每一个女孩子都曾幻想自己光彩照人的那一刻,所以谢潇从小见到别的女儿家穿着轻罗霓裳、打扮得云鬓花颜的样子就很羡慕。
她也曾试着偷偷尝试,但只仅限于私下里用一些润的桂花油来保养头而已,让她穿女装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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