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以为免不了要被踩成泥的时候,忽然,余光里出现一道身影。那身影拨开人群,逆着人流的方向朝自己疾奔而来,竟然俯下身,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了她。
梁时呆住了。
周围鸡飞狗走,纷乱嘈杂,她坐在地上,头埋在对方的胸口,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可是她居然莫名地知道这个人是谁。
梁时几乎看着他的背影长大。曾经拉着他的手,爬上花园里高高的枝杈;也曾在飞机上靠着他的肩膀昏睡,流下一摊湿答答的口水;抑或是紧张害怕的时候,死死地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获得了令人心安的勇气。
梁时熟悉他的怀抱,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她曾在记忆深处珍藏每一个和他接触的瞬间。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努力抬起头,从陈琛的领口往上,看到他干净的下颌线和紧闭的唇。
我大概在做梦吧,梁时想。
陈琛把梁时压在胸口,待周围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才拉着她站起身,手圈过她的肩膀支撑着她站稳。
他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梁时搂住,才对上前来的执法人员说:“我们会配合工作。”
一个小时后,小方带着财团法务部的沈律师出现在城管大队,和这边领导的领导在办公室握手并亲切交流。
走廊里,陈琛用棉球蘸着新买的碘伏,擦了擦梁时腿上的磕伤。一抬头,梁时还在静静地望着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盯着我看。”
梁时讷讷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碰巧路过。”
“你那辆车,我见过好几回了。”
“……”
陈琛站起身,把棉球扔进垃圾箱里,“站起来试试,能走路么?”
梁时不在意地伸了伸腿:“小伤,不碍事。”
顿了顿,她又说:“今天谢谢你了。”
深夜的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摊贩们的唏嘘。廊顶的白炽灯照亮梁时微微仰起的脸,她就这么仰着头,无声地凝视着陈琛。陈琛任她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她瘦了,陈琛想。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看够了一般,梁时抿了抿嘴唇,扯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罚款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她扶着椅背站起身,借着这个动作,强迫自己将眼神移向别处。
余光里是他被自己抓出褶皱的衬衣。
梁时盯着那道褶痕,轻轻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真的转身就走,看起来像是不愿和他有任何牵扯;嘴上说着要还钱,却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留。
梁时的步子迈得很大,丝毫没顾及腿上的伤,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也像是不愿施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
她径直走出大门,夜风吹来,冻得打了一个哆嗦。梁时抚了抚手臂,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像一只没有体温的冷血动物。
下一秒,这只冰冷的胳膊被人从身后拽住。陈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拉着她走向路边的停车位。
梁时盯着自己被陈琛牵住的手腕,彻底呆住了,只会无意识地跟着他走。
陈琛打开卡宴的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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