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收拾之后,柳岸恹恹地把自己扔在副驾蜷缩着,她实在有些犯懒,浑身酸软使不上劲。鼻间隐约的尿味怎么也散不去,想要努力忘掉自己失禁尿在车里的记忆,周棉清湿淋淋的手和一团糟的座垫却越来越清晰。
商场停车场里正好有洗车店,周棉清面不改色地把车开过去,柳岸在门外等,眼皮都快耷拉在一起。视线角落的人影逐渐放大,直至停在眼前,脖子上的抓痕被藏在围巾里,两边脸颊的对比强烈,红印明晃晃挂着。
赌气不去关心,被打也是做太过分自找的。她移开眼神不看走到她面前的人,一副不打算理睬的架势。
“这位小姐,麻烦让一让。”周棉清的声音里带了忍不住的笑意,在柳岸拧起眉的注视下摊开手,指指后方:“洗手台在那边。”
故意包装起来的嚣张气焰兀地消散,柳岸脸上挂不住面子,攥着拳头先一步逃开。等周棉清出来,果然见着靠在门边换了个位置站着的人,不情愿的姿态尽显,她觉得有趣,站在台阶上比柳岸高半个脑袋的位置,揉揉她的脑袋。
柳岸抓住背后的手握紧,稍稍用力将周棉清扯下来跟她并肩:“走了,去吃饭。”
两人都不太饿,在商场里找了家看上去生意不错的店准备随便吃点,看见菜单时才发现是湘菜馆。特意换成微微辣,周棉清吃到最后还是辣红了眼眶,放下筷子抱着茶杯慢慢用茶水润着发麻的嘴唇。
跟主人一样娇气的胃,柳岸问服务员要了白粥,起身坐到周棉清身边。捏着下巴将头转向自己,手在红润异常的唇瓣上蹭了蹭,温度也比手掌要热。
“喝点粥缓缓,一会儿胃痛。”舀一勺,先自己埋头试试温度,上唇尖碰到热粥,又吹了吹才喂到周棉清嘴边。
听话地张嘴,丝毫没有要接过手中勺子的打算。品茶似的小口抿着,一勺粥分了好几口咽下去,周棉清吃得慢条斯理,柳岸耐心抬着手,等吃完才愤愤表示不满:“长手是拿来当摆设的吗?吃饭还要人喂。”
“拿来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周棉清老神在在,声音像粘在一起,有些嘶哑。
柳岸噎住,把碗推到周棉清面前:“自己吃。”
一顿饭折腾下来已经快十点,她们还是出现在电影院门前。没有提前购票的习惯,到了前台才慢悠悠开始选电影,排片最多的热门是一部恐怖片,二十分钟后开场,另一部爱情片下一场的时间是凌晨。
“不是很恐怖,还挺好看的,还剩中间的座位,马上就入场就停止售票了,你们要吗?”工作人员打着哈欠问。
没等柳岸阻止,周棉清其实不太在意电影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们本身也不是为了欣赏文艺作品来的。当机立断先点了头:“行,就这个。”
进场时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些人,她们的座位在中间靠前,左右都暂时没人。直到落座,周棉清宝贝似的从包里抽出来之前买的那包薯片,递给柳岸。影院的灯已经关闭,只有大荧幕播放广告的光线把人脸照得五彩斑斓,柳岸看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周棉清,接过薯片撕开包装,又还给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隐隐袭来,周棉清奇怪地拿了一片喂到柳岸嘴边,压低声音:“给你吃第一口。”
柳岸勉强咬了一半,螺狮粉的臭味立即蔓延整个口腔,囫囵咽下去:“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种猎奇的味道了?”
“嗯?”周棉清疑惑地看过去,才注意到鼻间萦绕的那股味道,原来不是公众场合自带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凑近去看包装上的字,看清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面面相觑,周棉清试探地问:“好吃吗?”
又轮到柳岸沉默。她捏住周棉清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塞了片薯片:“你自己尝尝。”
难以言喻的臭味,周棉清艰难咽下,终于认命自己竟然在那么多口味里精挑细选出一个或许是最难吃的。把包装封口后收好,放映厅也暗了下来,她刚抬起头,正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候牵柳岸的手比较合适,一团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忽地出现在荧幕,由远及近地朝自己摔过来。
“嘶!”周棉清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本能往柳岸那边躲,抓住她的胳膊。柳岸抬起中间的扶手,让旁边那人能毫无阻碍地靠过来,她握住悄无声息搭在自己腿上的手。
虽然对jupscare已经有所准备,但形状奇异的怪兽第四次、第五次将人撕裂吃掉后,周棉清已经有些不适。第六次,嘴占了头四分之叁的怪兽贴上人的脸吸食,晚饭的辛辣和薯片的臭味在胃里翻江倒海,她顺了顺胸口,试图压下那股酸劲儿。
“走。”柳岸发现不对劲,先一步拿起包,攥着周棉清往外走。
卫生间不远,周棉清捂着胃,被柳岸拉着进到隔间。刚打扫过后的消毒水味反而加重了难受,周棉清弓下腰,手拍上背就吐了出来。
快要把胃里清空,不等柳岸反应,立即按下冲水键,第一次在柳岸面前这么狼狈,周棉清背对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长呼一口气,直起身子。
“喝点水漱一下。”柳岸倒是见怪不怪,把视线转向一边,从包里拿出自己喝了大半的矿泉水递过去。
将空水瓶扔进垃圾桶,周棉清眼角的红还没褪去,沾着水汽,几缕头发杂乱地翘起,嘴唇也是红润水灵的,微微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嗓子还哑着,动动喉咙挤出两个字:“好了。”
正要抬腿开门,柳岸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跌进一个怀抱。以青苹果的酸甜作为交换,愣神间口中多了块硬糖,周棉清瞪大眼睛看着柳岸,还是没舍得挣开。
“唔……你什么时候……吃的糖……”嘴里含着化了小半的糖,唾液不断分泌,话说得含糊不清。
“你面壁思过的时候。”柳岸勾起周棉清的下巴,用手指揩去眼角溢出来的泪痕。
“糖呢,哪里来的?”周棉清紧挨着,把人逼进角落。
“一直放在包里备用,可以用来哄某些爱生闷气的小朋友。”即使处于被动,柳岸依旧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笑得狡黠。
“我不是小朋友。”周棉清固执地纠正,分开柳岸的手放在两侧。没了阻碍,凑得更近,她几乎是贴在柳岸身上,唇瓣似有若无地碰到脸颊。
柳岸被弄得有些痒,偏头躲了一下,接收到一个不满的冷哼,她又笑笑,用鼻尖蹭蹭周棉清的脸,低声说:“嗯,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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