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邦炎恢复工作后就直接下了部队,这些年的运动,部队确实是受影响相对最小的地方,但其实还是存在不少问题的。七五年老领导复出时全面整顿工作首先就是从部队开展的,收效颇大,但由于当时运动尚未结束,时局变化导致精简整编工作并未能完成。而宁邦炎之前的主要工作便是深入内部进行摸底,为之后上级部委对下一步全面建设部队做准备工作。
这一忙,就是一年多,宁邦炎瘦了一圈,黑的也不像话,但老头精神比之前还好,声如洪钟不是说笑的。
林星火和乌年刚进家门,就听到东园那边传来的笑声,宁老那大嗓门正埋汰方同俭,说方同俭白面馒头似的,眼看就‘发’起来了。
乌年耳朵动了动,悄悄往墙上的阵法一点,登时东园的动静就隔绝在外了。方老头发胖,绝不是他的错!狲大爷肯定又心虚的强调。
乌年做饭的手艺那是越来越好,方师父又不像她们一样能化成修为,贪嘴的结果自然会有点明显。但那些灵食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妨碍,老爷子虽失了一份清隽,但比以往都康健强壮,现在他抱林贝果这个实心的胖娃娃都不费力了。
说起来全家似乎都胖了?至少三只狐狸崽重了不少,林星火自己是修炼勤快,身形没发生什么变化,但她仍然感觉自己的体重肯定又升了一个台阶……对于修士而言这是正常的,修士的体重那就是一个谜!入学体检的时候她都得提着口灵气,才不至于压坏医院的秤。就这,还让负责体检的女医生诧异的让她重测了两回,最后才不得不念叨“骨架沉这种说法竟然是真的”给她登记上了。
林星火白他一眼,挥手送了道灵气,不仅阵法恢复正常,连带廊下挂着的铜铃也悠悠的荡了起来:两处园子的阵法是一体的,外面胡同里是绝对听不到园子内声音的,而东园、西园两边也各有阻隔,只不过是林星火和乌年两个修士耳力不同寻常罢了。
经过林星火用金子换房、以房换房,两边园子现在占地都不小,虽不及从前昌盛自家动不动就五进大院,但横着看也差不太多。这样的园子还不像以前那样能够请人帮忙打理照顾,确实不太方便。尤其方师父住的东园,景多房少,常住的人更少,方师父兴致来了往某个布置精巧的假山石洞或亭子一钻,林星火她们找他倒是不困难,可老头要想找西园的人却得走好些路,不够麻烦的。因此乌年就炼制了好些风铃,这些铜铃虽名为风铃,却是风吹不动的,还是整座宅院防御阵法的一环,但方师父用起来就颇为简单:他身边的铃铛响,就表示西园林星火她们回家或出门了;方同俭自己敲响铃铛,那就是告诉徒弟让她们过来。
“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忒大,找个人都不方便。”宁老被老友引着欣赏了一圈美景,那弯弯曲曲的小路确实是几步一景,就算是犄角旮旯里都布置的很精巧。但宁邦炎实在欣赏不来这种曲径通幽、小桥流水的美,以老宁极强的方向感,他心里算了算:把这条路抻直溜了,那不省老鼻子劲了?
三五分钟就能到的地方非得整这么麻烦,他还是更是稀罕敞亮方正的大院子,就算被老方这个文化人熏陶了近十年,还是不理解这些文化人的脑子怎么长得。弄这么多景干啥,弄得这复杂地形打游击站那会倒好使,搁在现在不当吃不当穿的,还不如跟他们在河滩农场的时候那样弄成菜地呢,盖上草顶子,至少冬里还能吃点鲜菜。
“这竹子长得不错,北边少有能长这么高这么粗的好竹子!回头给我弄一捆,我扎篱笆。”宁老拍了拍玻璃暖房附近翠绿翠绿的百丈竹。
方同俭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宁老头瞧见,他这是百丈竹,知道啥是百丈竹么,就是那种清香怡人可做凤凰食的灵竹!给你扎篱笆,你个老粗,倒是不傻,一挑就挑了他老方的心尖子。
正此时,玻璃暖房一角垂下的铜铃响了起来,方同俭一喜,他家徒弟和大孙女从学校报道回来了。
方同俭抽出手腕上一条绿丝绦,手腕一翻轻轻用丝绦抽响了铃铛。宁邦炎和另外两个黢黑的少年就见那风铃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越铃声。
“为啥就这一个响?”宁衡问他哥,宁德认真瞅了瞅这个八角形的玻璃房檐,确定挂着的风铃之间并没有线连着,他拍拍弟弟的头:“铃铛又没连着,方爷爷只动了这个风铃,自然只有一个响。”
宁衡斜眼瞧他哥,他哥明明知道他问的是风铃第一声自己响的时候,为啥只有他们最近的这个响了?要是风吹的,那别的铃铛也该有响动的呐。
方同俭一面把臭兰送他的叶子编成的丝绦重新系上,一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小孩:“这都是有机关的,听说过‘以水银为江海,机相灌输’的秦皇陵吧,这就是古人的智慧。别光跟你们爷爷学,得多读书,等以后不用人教,你们自个就知道这里头的原理了。”
秦皇陵是七四年发现的,当时轰动了全国,那时已经在不咸屯河滩农场的方同俭和几位老同志很感兴趣,没少打嘴仗,宁德宁衡两个跟他们一起的孩子自然印象深刻。
对风铃很感兴趣的宁衡一听“多读书”就吐了吐舌头,拉着他哥赶紧跑了:“我们去和小狐狸玩啦。”他们兄弟俩个刚才在园子里发现景观里藏了好些个狐狸窝窝,蛋形的、鸟巢状的、大树上的小木屋……好玩极了,宁衡想一一找出来,数数看有多少个。
宁邦炎瞅了眼那小巧精致的铜铃,又瞧了瞧方同俭袖口露出的那点绿色,没好气道:“你就吹吧!那点农活你都摆弄不明白,还弄什么机关机扩——这是星火丫头给你做的?”
方同俭摇摇头,“是丫头她那……算了,一会乌年小子就过来了。”这哪是什么机关,没见他只能用祝余草做的丝绦才能勉强弄出一声响动么,算了,那些修者的奇怪手段他是弄不清楚。好用就行,生来就有老妈子丫头围着没缺过人使唤的方同俭对这方面十分不求甚解。
“乌年?”宁邦炎微微皱起眉头,当初星火丫头带了个陌生男人回不咸屯,他那时还没恢复工作,见是见了的,宁邦炎当时还以为是老方在京市给徒弟挑的女婿,还疑惑老方糊涂了,为啥找来找去,给孩子弄了个带娃的二婚头?
“那小子什么背景?不是你不得已给丫头弄的个倚靠?”当时局势不明,老方为徒弟考虑,弄个身份好用的倚仗庇护那丫头倒是情理之中。但他以为以老方的黑心肝,早已经给足好处把这一时的庇护伞给抛墙头外去了呢,怎么着听这话音儿星火那闺女真和这个乌年好上了?
姓乌?宁邦炎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哪家有姓乌的,还是姓“吴”?
这叫方同俭怎么说,老方摆摆手,只道:“不是!嗐,小孩子的事别管那么多,咱进暖屋里去。”
“不过宁德宁衡的学业,你是真该打算打算了。”方同俭道,他说这话是转移话题,但也确实是觉着两个孩子跟着老宁东奔西跑,不能安稳上学实在太耽误孩子了。
“现在恢复了高考,”方同俭说:“老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文凭这一项在方方面面都要紧起来了,未来就算是让宁德宁衡走他们父辈的老路,这有文凭和没文凭在部队也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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