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颗豌豆大小的汗珠从阿银脸上冒出,然后成片滑落脸颊,在唐昊粗糙的手掌与白嫩的脸颊间划过。
“嗯!我在呢!我在呢!”
唐昊急忙握住阿银的布满青筋的手,同时将头凑近阿银耳边,虽然他有些措手无策,但还是在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慌张。
“二哥…我们…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应该高兴的,咳咳,要高兴,要,要笑。”
阿银一边调用自己磅礴的生命力维系着自己体内胎儿的生息,一边努力笑着向自己的丈夫呢喃道。
“好,好!好!开心!开心!阿银,开心!”
看着自己妻子如今的样子,唐昊突然鼻子一酸,视线都有些模糊,想到自己当初的誓言,再看着自己如今的境遇,他真是该死啊!
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胎儿是否能保住,哪怕…
生育是自然界中一项无法用言语描绘的伟大,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拉锯战,是生命的母亲从虚无的混沌中疯狂撼动着属于神的权柄。
哪怕是蓝银皇也不例外,贵为生命系植物魂兽的她,在腹中胎儿受创的关头,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作为母亲,对于后代的爱而已…
任凭大雨冲洗着自己的身体,陈馥就那样静静坐在木屋上的屋顶,听着屋内传来的撕心裂肺的低呜,看着远处小道上越来越近的黑影,就那样静看雨落,默闻花啼。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感叹时间恰巧,或许是感叹母爱伟大,或许是鄙视父亲的一意孤行…总之,今夜的雨,犹如人心一般,是泛着黑的冰冷。
……
汩汩猩红的血迹染透了枕巾,阿银的下半身被一柄精致的黑纹白伞遮挡,束手无策的唐昊只能浑身微颤地握住阿银的手,在后者一声声痛苦的低呜中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淡淡温暖的蓝绿色生命之光一点点在阿银的身上亮起,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在一点点变得恐惧,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好像是最底层最深处的刺痛回忆在试图提醒她,但是她又感觉自己无法清醒过来,因为散去自身化作人身所修炼的大半修为,她终是保住了自己孩子的生命。
此刻的她早已经被这种无法用言语述说的喜悦所冲昏头脑,哪还管的上心中没来由的胡思乱想?
“咔!哇!”
随着一声孩提下意识被水呛住的咔哇声响起,阿银体内庞大生命力的流逝瞬间便被这种无言的喜悦所填满。
就在孩子刚准备睁开眼,透过白色油伞的黑色边缘,在蓝莹莹的温暖光芒中,他看见了唐昊那瞳孔微震,难以置信的眼神。然后他便听见了此生永远难以忘怀的声音。
“三妹,不!”
……
狂风撕碎了雨夜,璀璨的天使圣光犹如太阳一般,肃穆而无情地高高俯视着废墟中萎缩一团的唐昊,而后者身上那枚犹如鲜血一般的红艳的红色魂环就那么静静屹立于废墟之上,就像唐昊心中的滔天杀意,将金黄圣光照耀下的雨夜渲染出一丝不正常的病态猩红。
……
碎肉炸开的血色地面上,唐昊全身龟裂,血迹布满全身,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脸上产生了一丝不正常的寒意。
……
待身受重伤的唐昊抱着婴儿离开后,重新下起小雨的墨色废墟中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位撑着黑伞的长发男子。
只见他小心翼翼避开被天使利刃与昊天锤打出来的坑洞,然后回到原先木屋所在地,在一片尘埃下的泥壤中,准确拾起一柄黑纹白伞。
在那么强烈的战斗中如此孱弱的白色油纸伞却是没有染上一丝尘埃,就算是从泥壤中取出,也是洁白如雪,一尘不染。
陈馥左手撑着白纹黑伞,就像是庄严肃穆的告别者,举世皆白为我独黑的墨者,右手拾起黑纹白伞,微微弯腰,向着旁边一处空白将右手上的白伞撑了过去。
“何必呢?对不?”
陈馥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在洁白的白伞遮盖下,神情茫然的阿银有些呆呆的愣在原地。
“死婴而已,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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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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