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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盯着她凌乱的发,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她人到中年依然小鹿一般的眼睛。然后听温泽念靠在床头说:“不行了,我真的有点晕。”
孟宁盯着墙面的投影:“那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温泽念这个人,明明提议要看电影的是她,这会儿看不下去的也是她。她答一声“要”,便在孟宁的床上躺下来。
她累的时候总是同一个姿势。比如跟孟宁欢爱完,比如工作完,又比如喝多了酒,她总是一只手臂抬起,打横搁在额头上,皓腕从衬衫的袖口透出来。
孟宁不知为何,她穿英挺的衬衫时会反衬出皮肤柔腻,可今天她穿一件无比柔软的衬衫,却又把皮肤衬得更柔。
岁月在上面挂不住。眼神在上面挂不住。
孟宁的视线不着痕迹移走,重新盯着投影的墙。
一部电影的时间有多久。孟宁点开手机看了下,还剩一小时二十三分钟。
那么,她还可以在这里坐一小时二十三分钟,甚至她可以不去看温泽念的脸,只是听着温泽念逐渐舒缓的呼吸变成了电影台词和配乐的一部分。
夜昼交叠的时分巴黎是一种淡淡的灰,又泛起隐约的紫调。光线投射到孟宁出租屋的小小卧室,好像巴黎的夜和她所置身的夜被一片雾模糊,再分不清边界。
难怪有人爱看电影。
难怪有人爱做梦。
她把电影按下暂停键,那么这剩下的一小时二十三分钟是不是可以拖得更长一点。
屋里彻底静下来了,她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轻,于是只能听到温泽念的呼吸。投影墙上是巴黎的夜景,她想了想,把自己的佛珠摘下来。
这实在是一件很冒险的事,除了洗澡时她会摘下,洗完澡立刻又重新戴上,再不就是在她自己独立的卧室她才会摘,连祁晓也没看到过她除下佛珠。
她握着佛珠,手指无意识的捻转,不是什么上好的菩提子,只是到底也戴了五年,被皮肤养出了某种温润。
她在想,如果不是此番情形下重逢,她与温泽念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呢。
大抵是不会的。
那样的故事更简单些。但就像她所告诉祁晓的,她和温泽念的生活天差地别,她从小最擅于自保,哪舍得拿自己的安全感去冒险。
估计还是和现在一样,做一场绮梦,又缩回自己的壳。
不,估计那样的话,她连做场绮梦都不敢。不像现在,还有“离开”为她兜底。
有温泽念在的场景,都像一场梦。
比如现在,不那么好看的格纹窗帘紧闭着,真实的世界被隔绝在外。没有了热闹的菜市场,有人端着啤酒干杯拿本地方言聊天的烧烤摊,不那么新鲜的水果店,只有她卧室细细两道裂纹的墙上,映出巴黎破晓时分的天。
祁晓和宋宵肯定已经睡了,隔着墙的左右两边也静得出奇。
孟宁站起来,走到温泽念身边。
静静站了会儿,瞧见人没被她吵醒,才又往前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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