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气息轰然运转,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种感觉,与他当初在升仙洞外成就怒鹤心骨时颇为神似。
见状,郑仙登时轻咦了一声,白鸾尾倏地拂过齐敬之的胸口,将少年体内躁动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你才得了若木刀灵,正该进一步打牢根基,以求厚积而薄发,即便要显化心相,至少也该有一位门中长辈从旁指点看护,才不会行差踏错,以至于抱憾终身。」
下一刻,在郑仙的注视下,一口浊气被齐敬之缓缓吐出,竟隐隐凝聚出白鹤之形,在天风中顽强飞出近丈才彻底崩散开来。
齐敬之只觉心头的躁动之意暂时消褪,回想起琅琊君方才言语,就想要行礼致谢,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早被斑奴的脖颈压住,竟是轻易挣脱不得。
他无奈一笑,向郑仙说道:「齐敬之尚未拜入仙羽山,又何来的门中长辈?能得君上指点一二,就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
闻言,琅琊君脸上也露出几分古怪之色:「你修行《仙羽经》多久了,修成心骨又有多久?这般良才美玉,玄都观中人就是再如何闲云野鹤,也早该来人将你接回去了!」
「属下得到《仙羽经》残篇时还是夏日,经月余成就心骨,如今已是秋末冬初,算起来修行已近半年。」
这件事算不得秘密,齐敬之自不会在上司面前隐瞒,说起话来亦是平铺直叙,绝无半分炫耀之意。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比起一夜之间直入第二境的
哥舒大石,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个哥舒氏的紫髯碧眼儿在吞下陈太丘刀之前,手里除了一篇《藏锋法》,顶多还有几句族中传下来的只言片语,无论体魄、心性、天资都远在自己之上。
琅琊君郑仙听在耳中,脸上的异色却是愈发浓烈。
他盯着眼前的少年默然片刻,蓦地仰天大笑,畅快之中又有明显的怅然之意:「仙苗道种,不外如是!只可恨被那仙羽山捷足先登,我碧海仙宗竟是失之交臂!」
语声未歇,二人一兽已经飞离了齐国辽州之地,直入东面的那方碧海青渊。
齐敬之目之所及,但见烟波浩渺、横无际涯,观感又是不同。
他一边细细体悟其中意境,竭力以怒鹤的舞姿将之摹刻下来,一边又专门留出了部分心神,压制住心头隐隐的躁动之意。
斑奴与齐敬之紧贴在一处,渐渐被自家主人的心境所感,原本的惧意竟是消散了不少。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偷瞧了琅琊君郑仙好几眼,又伏下头去,既好奇又厌恶地打量起脚下的万顷波涛。
然而才看了一小会儿,它就骇然发现自己竟是离着海面愈来愈近,一对大眼珠子被不知深浅的东海之水填满,口中立刻惊恐地嘶鸣起来,同时也将自家主人抱得更紧了。
齐敬之知道斑奴确实最是怕水,也就懒得同它计较,还伸出手去拍了拍这厮的脖颈。
就在这时,二人一兽下方的大海之中忽然冲起一根磅礴水柱,直直涌上了天空。
几乎是同时,一声宏大而空灵的长鸣响彻在天海之间。
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扫过齐敬之的身躯,竟让他的四肢百骸都齐齐颤动起来,乃至于修行所得的劲力、内气和心骨都被撼动。
没等他回过神来,脚下的海水忽然鼎沸,其中竟有一座小山分开波涛,朝着天空飞快升起。
见状,郑仙却是不闪不避,带着齐敬之和斑奴踩在水柱顶端,朝着小山最高处飞快落下。
「碧海涛涛,青渊沉沉。长鲸扬波,螭龙并流。齿若刀山,挂骨其间。」
琅琊君在白云宫招魂渡亡时的那句吟诵蓦然出现在齐敬之的心头。
待得二人一兽安然落在这头长鲸的脊背上,少年用脚跺了跺,只觉除了有些湿滑,竟与平地无异。
郑仙将手中的白鸾尾一抛,就见这柄神奇的羽扇迎风就涨,须臾间就覆盖住方圆数丈,有如一张巨大而华美的坐席。
他当先走入其中,跪坐于席上,还朝齐敬之和斑奴招了招手。
只见这位琅琊君悠然一笑,轻声吟诵道:「安期耸身坐,挥斥游太极。若遇仙苗裔,鲸背分半席!」最新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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