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皇家御苑,也不过只是豢养着屈指可数的几只孔雀龙鸟罢了。
也正是因此缘故,那件孔雀金线织就的“雀金裘”,才会显得如此贵重。
可如今,天子却亲眼瞧见,他这小小五品织造,府院中,竟豢养着如此多的孔雀龙鸟,不是僭越,又是什么!
更何况,龙鸟贵重,绝非凡尘俗物,他又是哪里来如许丰厚的俸禄月银,购买这些孔雀!
曹织造身为先帝宠臣,曹府极盛之时,位同钦差,吃穿用度,无不排场。
世人皆知,曹府显赫,这泼天的富贵,流水一般的银钱,究竟从何而来,心照不宣。
曹府也小心翼翼,极力避免在圣驾前露出半分僭越的马脚。
可眼下这满院的孔雀,却分明是一掌撕开了曹府经年累月的所有伪装!
天子不怒反笑,声音无波无澜,甚至于还带着几分调笑玩味。
“曹爱卿,你倒是给寡人备下了一份好大的惊喜啊。”
曹织造背心登时便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满身冷汗。
“陛下,微臣自知僭越,微臣万死不辞,但请陛下听臣一言!”
曹织造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扑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十里长街,睽睽众目之下。
“陛下,臣搜罗这些孔雀,是为了织就雀金裘,进献太后娘娘,万不得已,也是为了纺制那孔雀金线,才只得取了这些孔雀翎毛。”
“至于将孔雀豢养在府上,也绝非是为了供自己赏玩取乐,实是这些孔雀暂时失了雀羽,有碍观瞻,臣恐污了陛下的眼,这才想着,悄悄养在府上,待雀羽恢复如初,再进献陛下!”
曹织造与曹夫人涕泗横流,以头抢地,重重地砸在那街巷的青石板上,咚咚有声。
“陛下,臣自作主张,实在罪该万死!但请陛下念在臣一片孝心,只想哄太后娘娘展颜一笑的份上,从轻发落!”
随行诸官,谁能想到,这曹府,片刻之前,还是显赫一时的京中贵胄,转瞬间,便已然触怒了天威。
一时间,不由得全都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
天子正斟酌该如何处置这曹织造时,不远处却忽而人声嘈杂,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来人,护驾!”
裴国舅唯恐来人是刺客,意图不轨,忙眼疾手快地命御前侍卫阻拦。
不知这姑娘是身手灵活,还是存了破釜沉舟的死志,竟拚命挣脱了侍卫的钳制,踉踉跄跄地冲到天子御前,狠狠地将头磕在地上。
“皇上,民女有冤,求皇上为民做主!”
那姑娘泪流满面,手中高高举着一纸血书,跪得笔直,不住地叩首,哪怕御前侍卫将长刀横在了她肩上,也未见她动摇半分。
“皇上,曹织造草菅人命,打死我姐姐,手眼遮天,民女告诉无门,只能守在曹府门口,苍天有眼,今日竟让民女等来了圣驾!求皇上明察,还民女一个公道!”
黎萤挑眉。
这鸣冤的姑娘,又是从何而来?
她悄悄看向陆循光,他面上却也是惑然之色,显然,并非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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