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到住处,瑞沉默了许久,像是失去了语言,他总是将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里,透过窗扉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看见衣着华贵的贵族们,坐在豪华精美的马车中,放肆的往来于街道。凡有冲撞着,大多都会被那些随行的护卫狠狠殴打,那狰狞的表情中,看不见半分对于同类的同情。
他看见平民们磕头乞怜,看见富商们阿谀奉承,看见黑帮们肆意妄为……
有心善者见义勇为,却大多成了新的受害者,没有谁真正的拯救了什么。
无数平民依旧在为了饱腹而日夜奔波,金穗谷等作物被高层贵族们卖出了天价,无数商人为此四下打点,且有着越炒越高的架势。
瑞以往是从未注意过这些事的,他总是在埋头专研,不是在田间就是书房。
如今的瑞却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的脑子很乱,这个世界跟他想的不一样。
深夜,瑞从噩梦中惊醒,摆放在餐桌之上的少女,好似一尊白玉。美丽的面庞低垂,眉目紧闭,一头青丝长披散于纤细的后背,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然而下一刻,无数的血肉从少女的身上脱落,仿若有无数无形的怪物在撕扯,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具血肉淋漓的枯骨。
鲜血顺着桌面流淌,染红了洁白的桌布,浸湿了华贵的地毯,伴随着咔吱一声脆响,森森白骨散落一地,出一阵哐当震动,黑凌乱的头骨歪歪斜斜的落在桌案之上,黑洞洞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瑞,不甘、怨恨、悲伤……如同迎面扑来的大风,让瑞于惊叫中醒来,汗水打湿了他的全身,自骨髓的冰冷,让他控制不住的颤栗。
许久之后,瑞扭头看着那朦胧白月,内心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得回去,这是约定好的!
转眼三年过去,这些年来瑞似乎慢慢想通了,他慢慢妥协,开始为国王工作,戈登王国多了许多美丽的花朵,每年过来游玩的天龙人对此大加赞赏,老迈的国王也似乎慢慢放开了对他的监视,看着他登船远去的背影,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深处,却是冰冷刺骨的森寒。
“你说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国王的面庞依旧带着笑,却看不出半分的喜悦,“若这天下的贱民靠着一两亩田地就能吃饱了饭,那脑子想法可就多了,这天下也就乱了,本王也是为了这天下苍生着想啊!
只有饿着,他们的脑子里便只有刨食,只有饿着,他们才没有力气乱来,只有饿着,他们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至少他已经妥协了不是吗,早晚他会匍匐于陛下的脚下的!”大臣面色恭敬的在其身后站立着。
“不会的,这是不是他的水平,他本来可以给我带来更多利益的!”一朵散着芳香的七色花被国王随意的投进了大海,看着它在浪涛下起起伏伏,“罢了,终归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弃了吧!”
“都准备好了吗?”说罢,国王扭身看着大臣古井无波的说道。
“都准备好了,陛下!这一次我们不会失败的,他们的一切都会属于我们。”
……
熟悉而陌生的岛屿在海天交界处浮现,瑞平静的面庞下,是几乎快要按耐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三年了,他终于取得了国王的信任,终于有了逃离的机会,而现在稍稍有些麻烦的,便只有身边这些名为保护,实为坚实护卫了。
这般想着,瑞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些随行的护卫们,手指轻轻拂过藏放与袖中的短刃,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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