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当山上已经待了两个多月,终于下得山来。伏衍二人赶了一段路,下马在道旁大树下歇歇脚,也让一路奔驰的马得以停歇,吃点草补给一下。老唐拿出酒葫芦躺在树下眯着眼喝着酒;伏衍则是安静地闭上眼,体会着大自然的风声、鸟叫声、树林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小子,接下来我们去哪?”老唐懒洋洋的问道。“直接去月落城初云山庄吧,在武当山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再闲逛下去,估计武道会怕是赶不上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是错过了这武林盛会就可惜了。”伏衍回道,而后接着问道:“老唐你当年也参加过武道会吧,热闹么?”“武林天骄齐聚一堂,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有些人本是籍籍无名,一战而天下知;也有些声名在外之人被打击的一蹶不振,自然是精彩万分;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世界之大,惊才绝艳之人层出不穷,你年纪还小修行日短,修为自是比不过那些个大派核心弟子,不必争一时长短,只当是见识一下,开开眼界便可。待他日你修炼有成,这江湖必定有你一席之地。”唐云轩悠悠道。
伏衍闻言好奇道:“听老唐你这话里面有故事啊,你当年想必也是风光一时吧?”老唐紧闭着双眼,呼吸略显粗重,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未回应伏衍。伏衍见状,心中暗道:“这老唐想必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至今仍不能放下,应该对他影响不小;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现在还是别找不自在了。”二人陷入沉默,老唐平复了许久才恢复如初。二人也不再耽搁,继续上马赶路。
二人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半月后终于是来到了这月落城。伏衍初见这雄伟的月落城,感慨道:“这扬州果真是富庶之地,月落城更是是名不虚传,随处可见各种商铺,街边小摊也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行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体现出了这鱼米之乡的富足,即便是比之皇都九龙城也不遑多让。”老唐则是微微摇头道:“小子,不要随便下结论,有时候眼见的未必为实;这华夏在你伏家手里确实是越来越好,但是也不是都尽如人意,你所见的不过是这华夏大地的一部分。而且我们此番皆是沿着官路而行,经过的地方即便不是一地主城,也是在这华夏交通最便利的一些城镇。真想了解民间如何,还是要到那些偏远的乡镇,山村,他们才最能代表华夏大地上大多数人的生存状态。不要轻易下结论,尤其是以你的身份!”
伏衍有些讶异,老唐很少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沉思片刻回道:“老唐,受教了;我确实不应该如此武断,若是我以这片面之见告知于父皇,想必父皇亦是会受我这片面之言的影响。”而后似乎又想到什么,摇摇头接着道:“我华夏之大,父皇又岂能面面俱到,事事尽在掌握;还是要听取下面人的禀告,若是下面的人不如实告知,父皇岂不是会被蒙骗;如何才能身在朝堂,又能对民间真实状况了若指掌,真是个难题,这治理天下当真是件费力的事。”
唐云轩闻言笑道:“你能有这般想法实属难得。你父皇做得还算不错了,一直心怀天下万民,虽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是日子却是比之从前越来越好了,这老百姓是最容易知足的人,能够吃饱穿暖他们就很高兴了。这世间不平事到什么时候也是没把法除尽,只能尽量的减少这样的事情生。你我相处也算时日不短,虽知你无心朝堂,但你毕竟出身皇家,自幼锦衣玉食,既享受了这尊荣,便也应担起一定的责任。”
伏衍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的,只是怕自己能力有限,担不起这大任!唉!不想了,反正还有大哥呢,而且父皇正值壮年,我还可以放肆些时日。”唐云轩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会自我安慰,我看你这惫懒的性子是难改了。”伏衍尴尬一笑,不予回应,牵着马向前走去。
“这位姑娘怎可随意诬赖好人,这街上行人甚多,在下虽然走路一时不小心撞了姑娘一下,但是也给您赔礼道歉了,你怎么能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众位给评评理,你们看看我像是会做那等苟且之事的人么?”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气愤道。拦在书生面前的是一位年纪十七八岁的白衣女子,紧握手中长剑怒道:“我方才在这个摊位买东西时荷包尚在,这刚一转身与你相撞,荷包就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何人?”伏衍听闻这边吵吵嚷嚷,也过来凑个热闹,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
书生闻言反驳道:“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丢了东西便是我偷了;说不定是你不小心买完东西荷包掉在地上被人捡了去也未可知,怎能一口咬定是我偷了,你可有什么证据?”人群中一身着粗布麻衣之人,义正言辞道:“这位小哥说得有些道理,姑娘,你说他偷了你的荷包,可是亲眼所见?可有证据?你不能平白污了人家的名声啊!”周围的人也是认同地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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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面色涨得通红,而后急道:“是不是他偷了我的荷包一搜便知。”书生赶忙说道:“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搜我的身,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如此。姑娘莫要仗着自己会功夫便欺负我一介书生。”人群中亦是议论纷纷,皆是对书生的话十分赞同。更有甚者直接说道:“这女娃是谁家的姑娘,怎可这般蛮不讲理!自己没有看好自己的东西,丢了便诬赖他人,仗着会些功夫,便如此欺辱一个读书人。”白衣女子此时气得已经是嘴唇泛白,浑身抖,眸中含泪,竟是一时语塞:“你,你们我”
此时身着粗布麻衣之人又是出言道:“这位姑娘,若是报官,冤枉了这书生,你这诬告之罪必是难免;既然你执意要搜这书生的身,你又是女子,自是有所不便,不如让在场之人为你代劳。”而后又对书生道:“这位小郎君,我的建议你可愿意,这样也可证明你的清白,若当真不是你所为,我等定会让这姑娘给你赔礼道歉。”书生有些为难,思虑片刻后还是点点头。
白衣女子沉声道:“若没有搜到,我愿意给你赔罪道歉!”而后白衣女子看向众人,微微哽咽道:“不知哪位愿意帮助在下,小女子感激不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几人看向粗布麻衣之人说道:“这位兄台一直仗义执言,我等觉得你是最合适之人,你来搜这书生,想必这二位也能信服。”粗布麻衣之人,微微得意地向着众人拱拱手,而后看向二人。二人见状亦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粗布麻衣之人也不扭捏,径直走上前,对着书生拱手道:“小郎君,得罪了。”书生拱手回礼道:“这位兄台请。”而后张开双臂,任由其在身上搜寻。粗布麻衣中年人在书生身上上下认真搜寻一番,而后对着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看来你真是错怪了这位小郎君,还请给小郎君道个歉吧。”众人见状亦是附和道:“既然冤枉了人家小郎君,赶紧给人道歉吧。”闻言,粗布麻衣之人此时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白衣女子此时已经是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而后颤巍巍的抬起双手,却仍旧紧闭着双唇,想要张口道歉,却又心有不甘地看着书生。伏衍见状心中的气愤已经是按捺不住了,沉声喝道:“慢着!”而后走出人群面向众人,怒道:“你们这群愚鲁之人,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出来,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就知道人云亦云,被有心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场中的书生跟粗布麻衣之人面色微变,而后粗布麻衣中年人冷声道:“哪里来的小道童,在此大放厥词,当真是没有教养。”周围众人也是一脸气愤,附和道:“一个小娃娃,在此胡言乱语,你家大人是怎么教的?这众目睽睽之下,哪里来的骗局?”伏衍转身看向粗布麻衣中年人,说道:“你们当真是演得一出好戏,若不是你无意间露出的一丝得意,我都没想到,竟还有如此高明的偷盗骗局。”粗布麻衣中年人,赶忙反驳道:“荒唐,此事乃是这位姑娘怀疑书生偷了他的荷包,我不过是在众人推荐之下出来帮个忙,做个见证,此事与我何干?你这简直是血口喷人!”
伏衍摇了摇头,冷哼道:“哼!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而后一个箭步上前,拿住粗布麻衣之人的两只手,任其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众人见状大惑不解,斥责道:“实在是蛮横无礼,仗势欺人。”就在众人对伏衍指指点点之时,伏衍高举从其袖口中搜寻到的一个荷包,朗声道:“你一个大男人为何会带着女子的荷包?”不待粗布麻衣之人辩解,白衣女子上前,带着欣喜和些许不解道:“这是我的荷包,上面有我亲手绣上去的我峨眉印记,断然不会有错!只是这荷包怎会在他的身上?”
围观众人亦是陷入一片死寂,茫然不知所措。伏衍开口道:“这二人本就是一伙的,若是书生偷盗成功未被觉,自然无需多说;但是这位姑娘还算警觉,及时现,于是便有了这场戏。”书生见状,赶忙道:“你胡说,若是我偷了荷包,这荷包为何在他身上?”伏衍摇头笑道:“若是你二人没有瓜葛,他偷了荷包为何不离去,还要在此处自寻麻烦;分明是刚刚借助帮忙搜身之名,转移赃物。”闻言,书生二人如泄了气的皮球,愣在当场;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日竟是折在了一个小道童手里。
此时一位慈眉善目,身着朴素布衣的老者上前说道:“这位小道长,聪明绝顶,老朽空活数十载,竟差点为奸人所利用!但老夫仍旧有些不解,可否麻烦小道长为老朽解惑。”伏衍见这老人家倒是个知书达理,勇于认错之人,倒也未太过盛气凌人,微微拱手道:“这二人本就是同流合污,正如我刚刚所说,偷窃之人被现,便想办法狡辩引起注意,大家在好奇之下,定然会驻足围观。此人以书生打扮掩人耳目,亦能示人以弱博取同情。在两相僵持之际,他这同伙再从旁引导,不予报官自行解决,而后再装作仗义执言两不相帮,自会成为最后被众人推选来执行搜身之人,而后再互相配合,借此机会转移赃物。众目睽睽之下,众口铄金,失主自然是有口难言。即便此时这位姑娘再想报官也已经来不及了,证据已经被转移,更不会有人怀疑这仗义执言之人,当真是天衣无缝。此时老丈再回想一下,这中年人刚刚说过的话。他先是引导让大家同情书生,而后再威吓这位姑娘,若是错怪书生便会被官府惩罚,这位姑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然有所胆怯;而后他在从中说和,提出这让人代为搜身的方法。这位姑娘已经被众人指责一番,心思早已慌乱又怎敢不同意,违逆众人。这一番操作下来,众位会推荐谁来做这个代劳之人,大家想必心中已经有数。大家再想想,若是换做你自己,谁会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即便真遇到那真正大公无私敢于出头之人,想必此二人也提前做了应对别人的说辞,最终总会让这个同伙来执行;毕竟要搜这书生的身,他也是决定者之一,这借口还不是信手拈来。”
老者闻言,再次深施一礼,道:“多谢小道长为老朽解惑,这二人当真是好算计,一环接一环,步步为营;老朽长见识了,若非小道长慧眼如炬,还真叫这两个歹人得逞了。此后老朽定当以此为鉴,这做好人也要能真正的明辨是非,不能一时头脑热人云亦云;否则这好心倒是最容易被人利用,做了帮凶还不自知。”伏衍赶忙回礼道:“老丈谬赞了,您能有这般想法便是有大智慧,心怀慈悲之人。”
众人见状,再想想刚才自己的作为,尴尬无比,再无颜面在此驻足,转眼便是一哄而散。布衣老者略带深意地看了看伏衍,而后转身离去。这时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女子,从不远处来到近前;见到白衣女子的样子,赶忙上前询问一番;白衣女子将刚才生的事讲述了一遍。而后二人来到伏衍身前施礼道:“多谢这位小道长出手相助,感激不尽。”伏衍回礼道:“这位前辈、姑娘不必挂怀,举手之劳罢了。”而后众人相互介绍了一番才得知,此二人原来是出自峨眉,师太道号“悯仁”,白衣女子叫青岚二人皆是峨眉掌门了凡师太的弟子。二人得知伏衍出自武当张道然门下亦是更加亲近,毕竟武当峨眉素来交好。至于老唐,伏衍只说是俗家长辈。一番交谈后,众人将书生跟他的同伙送往月落城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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