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家的大门歪斜着,房顶彻底塌了,盖住门梁位置封锁住了正对面视线,但两边已然稀烂漏风的窗户却没法再遮挡外来窥视。
梁没走草草铺着卵石的正路,在离老村长家还有几十米远时他拧转身子,猛地一跃跳到另一处倒塌房屋上,使自己视线居高临下、穿透过漏风偏窗。
梁瞧见了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东西,那东西乍看下是人形,身量和他不用易容术、缩骨功压抑自己时的原始状态下一般高大。
但那东西也不完全是人形,因为没有人是三个头、六只手的。
且梁自己的原始身形是魁梧壮硕,那东西高大归高大,总体上却臃肿肥胖,令人看着就恶心反胃。
那东西有三个脑袋,最中央的那个像是肥胖版梁,左边那个脑袋则完全是一张兽脸,细细看去有些像是火旺那张肥脸;右边那个脑袋则像是天剑无名……年轻二十岁的天剑无名。
三个样貌不同的脑袋,正在流淌着涎水大嚼六只胖手上抓握着的残缺不全人尸,那六具人尸被啃噬得缺胳膊少腿,唯独头部完好无损,所以梁一眼认出了那都是谁。
左边三个,是自梁自一周岁记事起,就以他的监护人自居、一直照料他长到六岁后深感心里憔悴、让他放飞自我成长的啰嗦老村长,以及啰嗦老村长的窝囊儿子、健硕儿媳。
一周岁以前的事梁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他只记得在那一片白茫茫记忆后方,他第一次睁开眼所看到的景象,是老村长的健硕儿媳把一颗黑紫葡萄递送到他嘴边,然后他嫌弃地放声大哭,然后老村长的窝囊儿子挖了一勺米糊塞进他嘴里。
右边三个,是梁儿时痛揍过的胖虎,后来胖虎挨完揍就成了他的头号马仔……胖虎之外是大雄和静香,那是一对贫困夫妻,大雄一点也不雄,文文弱弱,和村长的窝囊儿子一样怕老婆;静香也一点不静,好动暴躁胜过母老虎……
但这一对贫困夫妻对待梁却极好,老村长放手让梁放飞自我成长之后,是这对贫困夫妻教会梁最基础的读书写字……
可他们现在都死了,尸身也在梁眼皮子底下被损毁得不成模样。
梁没有怒,也没有心痛,无求易诀实在霸道厉害,竟能让一个癫佬持续维系情绪冷静平和。
“你……是什么?”梁一个纵跃,落定到三头六臂的东西前方不远,放下手中提拎的年货,仔细打量起这个东西身上可能存在的破绽。
他梁的感知网中,这三头六臂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根本没有半点那肥壮身躯应散出的“气势”。
但视觉、嗅觉、听觉都真真切切提醒梁有这么个东西正在大嚼人肉,吞噬人骨,饱饮人血。
梁能看到这东西的丑陋,能闻到这东西的体臭,能听到这东西进食时闹出的动静。
梁在脑内搜索了无名图书的每一页,却查找不到这东西。
所以他就开口问。
“我……是……年。”
年一边大嚼,一边用分外长的狰狞长舌出含糊不清声音。
意料之外,想象之中,它会说人话。
它说话的方式是三张嘴一起动,没有前后语序,但梁听得明白它在说什么。
“年是吧……我问你,旮沓村的村民,都被你吃光了?”
梁边说话,边在双手各聚起了掌心雷。
“呵……你……笨……”年出了不屑的低笑声:“没……吃……光……”
“剩……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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