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他,花骨朵正跟朱丘生借火。小叔抽烟不是小品怡情,他是疯抽,是猛抽,一根接一根儿地不停口。我想他在这么作下去,不用开花就得烂根了。
我帮你打听下,我答应朱草生。
晚饭朱丘生炖了一盆地三鲜,炒了土豆丝、西红柿鸡蛋和猪肝,又切了小叔带来的两斤猪头肉。主食是他上午揉面蒸的馒头,又白又软,我能白嘴吃一整个,甩我们学校食堂好几条街。朱草生手贱,端盘子的时候就偷嘴吃了好多瘦肉。
小叔开了瓶烧酒,说你俩陪叔喝两盅。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朱丘生说,我陪小叔喝,傻帽儿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股软劲儿,像护犊子。我突然脖子一梗,为什么我算了,我也陪小叔喝。
朱丘生瞪了我一眼。
他自己烟酒不离身的,到了我这儿就像防狼,漏一点儿肉腥都不行。我一指杯子,满上满上。
我和他眼神一对,火星子就直往外冒。过了一分钟,我俩同时软了,我说,就一杯。
朱丘生说,先吃菜。
小叔哄小孩一样给我倒了一小瓶底儿,然后开始吃饭。全程都是小叔在说话,从他们矿最近的新鲜事儿到镇上电影院放的新电影,草生时不时问他一两句,我应和着,朱丘生不大说话。
他不说话不代表没存在感,那双手一直在我眼前晃着夹菜,朱丘生喜欢的东西很简单,西红柿鸡蛋盖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更偏爱西红柿一点,看见大块的鸡蛋就扔进我的碗。
没搅开的鸡蛋块儿很嫩,我还挺喜欢。
小叔天南地北地聊到车的时候,朱丘生才插两句嘴,他技校学的是汽车专业。他一口一个参数,成功把我唬住了,瞪着眼睛看他。
朱丘生侧过来看我。
厉害啊,我说,这么多学问?我都不懂。
他“嗯”了一声,说你不用懂这些,没什么了不起的。
下肚的那半口酒有点热,朱丘生的脸在我视线里有点儿迷糊,他低头,然后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推椅子起来了,说我抽根烟去。
小叔已经喝得稀里糊涂了,朱草生一直和我使眼色,我赶鸭子上架,问他,小叔,我们高中有个女老师,挺漂亮的。
他摇晃着酒杯,好像想数清有几个我,从鼻孔里应了一声。
性格也很好,很文静,今年二十八岁,老家是隔壁镇的,还没对象,给你介绍下?
小叔脸红脖子粗,摆了摆手,不用。
挺好的姑娘,我说,她是教语文的,很喜欢古诗词,你不是说你联中的时候当语文课代表吗,你俩肯定聊得来。我在草生鼓励的目光里,悄悄给我中年秃顶的语文老师上了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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