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铺满薄薄的云彩,空气仿佛瞬间变得即湿露露,又沉甸甸的。
阿莲醒来后,没去叫大碾盘,独自吃罢早饭,便收拾好包袱,抱起女儿来到旅店的柜台前。
阿莲正想开口向旅店伙计询问,让他帮忙雇辆马车,伙计却把手指向旅店外,努努嘴说:“他在外面已经等了好长时间。”
阿莲转身走出旅店,看见大碾盘手牵一匹白马,站在门外的路边,阿莲犹豫了一下,问道:“没有雇到马车吗?”
大碾盘扭头说:“他们说那边道路崎岖,好多地方马车过不去,所以就”
阿莲见大碾盘面容似有一丝红晕,她又问道:“马夫没来吗?”
大碾盘支吾着说:“我,我就是马夫。”
阿莲吃惊地问:“你,你是马夫,我们自己又没马。”
大碾盘没作声,转头看向身边的白马,白马的脖子亲昵地在大碾盘身上蹭来蹭去。阿莲忽然感觉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但一下又想不起来。于是转身返回旅店,去给伙计结算房钱。
阿莲付了伙计房钱和饭费,又拿出两块银元放在柜台上,伙计双眼盯着柜台上的银元,呆傻了半晌才问道:“太太,您这是”
阿莲干脆地说:“你的小黑找到了吗?”
“没,没有。”伙计张大嘴巴,磕磕巴巴地说。
“我们一来,你就找不到小黑了,也许是我们把它吓跑的,这算是给你的补偿吧。”
“不,那怎么行,没有这样说的。”
“收起来吧,再买一只和小黑一样的。”
“太太,您”
阿莲转身离开柜台,向旅店外面走去。伙计紧随其后,跟了出来,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手里攥着阿莲给的两块银元不知所措。阿莲头也没回,在大碾盘的搀扶下,骑到马背上。大碾盘一提缰绳,白马便迈开脚步,清脆的马蹄声,在青石板的街道越走越远。
“你还没和我说,这马是怎么回事。”阿莲问道。
大碾盘低着头,没有说话。阿莲提高声音说:“你得告诉我,这马不是偷的吧。”
大碾盘猛地转过头,看着阿莲的眼睛,黑灰干瘪的脸闪着忽隐忽现的红光,“我没偷过东西。”
阿莲自觉失言,见大碾盘生气,口气变得柔和下来,“但你得告诉我呀!”
沉默了半晌,大碾盘才说:“你认识这匹马。”
阿莲吓了一跳,她吃惊地低下头,前后左右细细地瞅了一遍身下的白马,然后张大嘴巴,惊呼道:“不会吧,怎,怎么可能”
大碾盘平静地说:“就是它”
阿莲平复了一会儿,急问道:“我们走出这么远,它怎么能跟来?再说,再说尤大叔知道吗?”
跳跃在大碾盘脸上若隐若现的红晕,在渐渐消失,他低声说:“它就是来了,尤大叔早就知道。”
一阵风从高高的天空吹过,阿莲抬头仰望清浅流动的白云,泪水如泉涌般无声无息地流淌。
大碾盘见阿莲迎风哭泣,沙哑的嗓音反而变得轻快起来,“我现在真的很好,很高兴。”
阿莲把脸和女儿的脸贴在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在心头涌起,大碾盘的眼神似乎也充满了阿莲此时的悲伤,逐渐暗淡下来。
“你该见到阳光了。”过了很久,大碾盘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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