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些百姓毁寺,他方才想起觉元之言:
“这满城的蠢妇愚夫又有几個善人?
你瞧那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敲骨的吏胥,吸髓的财主。
便是平日里安守本分之民,还有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君子,一朝得势或是四野无人之处,哪个不是厉鬼妖魔?”
“这等草民,扫除干净百余年后自会从泥里再长出来。
道长修成这般大法力大神通,还有何看不破的?何必执着于眼前?”
所以,是我们错了吗?
那些满脸虔诚,跪在他面前祈福之人,转过身去便会化为狰狞恶鬼,不分青红皂白残害他人?
我还在救他们,我是在助纣为虐吗?
不,这世界不是这样的!
除了毁寺杀人的恶徒,张陵还见到了人群中,有个身着孝服,貌美如花的小姐带着丫鬟在劝解众人。
有个中年富商在带人救火抢救药材。
还有很多头上缠着白布条的良善百姓拉成一圈,将施药的寺僧保护在身后。
哪怕是远处,也有很多普通百姓在拉着自家的年轻人,不让他们一时冲动之下参与这场暴乱。
();() 没有人天生为恶,只是有人在见到了世界的真实之后,一念之间,选择了为善或为恶罢了。
张陵并不后悔救人,他只暗恨此时不是夜间,他不能离树杀人!
便在此时,最后一名鸦道人鸦啸山自西边飞来,栖身在万行寺门墙上,化为人形。
他瞧着寺中大火一阵张狂大笑,仿佛在享受盛宴,而后他对着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将寺中火焰吸得尽数向寺门飞来。
处于飞火行迹中的一众暴徒,呼吸间便被焚成飞灰。
这一道吞火术当即吓得周围百姓四处乱窜。
鸦啸山震声高呼:“杀人者,我西山四鬼是也!”
说着,他再张口将一腹火焰吐向寺前广场,竟是要将这一地上千百姓尽数屠尽!
好在,这时,人群中一个老太婆出手祭出一条长河,在半空中便将那火焰尽数扑灭。
“鸦啸山,欺我晋阳无人否!”
老太婆身边众百姓齐齐避开,将她让了出来,正是晋阳土地周太婆。
带人救火的城隍张祖佑也来到广场前,与周太婆站在一处,高声喝道:“鸦啸山,再敢伤我城中子民,本城隍与你不死不休!”
众百姓一听是城隍爷现身了,慌忙跪倒一地叩拜起来。
鸦啸山倒是不惧他二人,但他今日来此目的不在争斗厮杀,方才想屠这一地百姓,也不过是看着他们碍眼,顺手为之而已。
眼见招惹来城隍土地,他亦生怕斗起法来坏了大事,只哼笑一声道:“哼哼,既是城隍土地,贫道便给你们一个面子。”
说完他一跃而起,化为黑鸦,呱呱飞向刺槐。
来到刺槐树上,再度化为人形,伸手将两道符箓贴在刺槐树上,重新化为黑鸦,竟就这般以小小身躯擒起一棵万斤巨树腾空飞去。
城隍土地二人面面相觑,不及阻拦,也无意阻拦。
他们二人一直守在此处不曾离去,是以知晓除去西山三鬼的张陵正遁在刺槐树中,向外施法救治众百姓的多半也是他。
这鸦啸山去而复返,竟是要将这尊煞星给掳回家去!这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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