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从净房走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尾微湿,在衣服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水晕,中衣松松的系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精硕的胸膛。
打开窗户,寒气逼人,漫天飞雪。
明叔提着灯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李寅穿着单薄临窗而立,顿时皱起眉毛,替他关上窗户,轻责道“郎君多大的人了,这般没数。”
灭了灯笼,将衣架上的大氅扯下来披到他身上。
李寅自然不会怪罪明叔冒犯了,只伸手将大氅披紧,闲适的坐在了窗下的矮榻上。
李寅看着明叔拨弄炭火的背影,随口道“明叔可曾听说姜氏。”
“姜氏?”明叔不明所以。
李寅下颚朝着床榻的方向轻轻扬了扬,明叔顺着看去,见床榻边的小几上有张纸。走过去,拿起一瞧,正是慈恩寺簿籍中妙提的那一页,寥寥几笔写的很简单。
妙提,姜氏,长安人士,年四入寺。
明叔一看便知这是那位尼师的信息,说道“奴婢知晓慈恩寺开了一座院子,专供那些大户人家的娘子进去修行所用,只需要捐上几百两的香火钱便可。不过一般只有在家中犯了大错的才会被送过去”
听他这话,李寅心中有些不舒服“她那时才四岁能犯什么错事。”
“奴婢可不曾说妙提尼师有错。”明叔笑着回他。
李寅扬眉“本候问你长安可有姓姜的人家。”
明叔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寻常百姓家可出不起这数百两银子,如今这朝中也没有姜姓官员!”这普通人家一年也花不到五两银子,品阶低、家世寻常的官员也更是无法承担的,这尼师说不准也曾是一富贵世家的小娘子呢!
明叔嘴里念叨着姜氏,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不知您可曾听过姜思道。”
“有些印象。”李寅只觉得耳熟。
“姜思道乃前任翰林大学生。”明叔提醒道。。
李寅这才记起,他家老爷子燕国公书房还挂着姜老先生的字画,他小时候也是抄的姜思道的字帖“他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是啊!去世二十余年了。”明叔惋惜道。
姜思道高风劲节乃真正的名士,与妻子也是十分恩爱,只育有一子姜昂。
姜昂如同他的父亲一样,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过天妒英才身体十分不好,还没来得及在朝中大展身手便也早早逝世了。
这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李寅那时不过一十二三岁少年郎君,哪里会关注这些。只有明叔这样处理人际往来的管事才会记得。
“有关系?”李寅拧眉。
明叔也只记了个大概“姜昂去世前已有一幼女,不过听说他去世后,姜夫人带着幼女改嫁了。”
李寅默了默,说道“年岁对的上?”
“不确定,奴婢明日派人去查查。”明叔摇头。
“嗯。”
若她真是姜氏小女又怎么会到了寺里,李寅想起妙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面色阴沉。
“郎君,早些歇息吧!”明叔着夜色,劝道。
李寅嗤笑一声“本候也想啊!”
明叔轻叹。
李寅脱下大氅,起身躺倒床榻上,凤目十分清明。
明叔道“李大夫今日又命人送了新药,奴婢早些命人熬上了。”
“去吧!”李寅挥挥手。
“唯。”
明叔赶忙出去,命人把药端上来。
纯净的白釉碗里盛这黑乎乎的汤药,热气中飘忽着难闻的药味,李寅皱着眉,端起大口饮下。
明叔在一旁忙将茶盅递给他。
这次的药太难喝了,李寅沉着脸,坐在床沿上缓了一刻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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