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说书人拉足了悬念,这才眉飞色舞道:“……他正是虞国那位鼎鼎有名的——异姓摄政王!”
陆庭云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迎着萧羽珺直勾勾的眼神踏进包间,反手关上房门。
他今日黑衣黑冠,愈发显得面容冷峻棱角分明,光是远远站在那里,就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气。
萧羽珺望着那张明明陌生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熟悉的脸,眼神复杂道:“我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虽然重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既然她可以,那没理由江容不行,只是她总还抱以期待,认为事情或许并未发展成最差的结局。
可直到昨晚,她才彻底熄灭了自己侥幸的心思。
她不是傻子,相反,她自认为了解人心。
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陆相不会将落魄嫡女的调戏放在心上,更不会半夜不睡觉偷偷尾随还三番五次露面。
但八年前被她从邕江捞起来,一路跟着她扶持幼帝登基,册封摄政王最后却被长公主以自己性命诛杀在凤棠宫的江容,会。
这种别扭又反复折磨的情绪,她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陆庭云一动都没动,仍旧站在门口,街道游人如织,楼下掌声不断,明明是热闹非凡的场景,他孑然而立,却如同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孤寂而苍茫。
良久才听见他沙哑开口:“我也没想到,你有那么恨我。”
恨到不惜以自己性命为筹码,恨到宁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萧羽珺张张嘴像是想解释些什么,可最终只是短促地笑了下:“你要是不解恨,现在杀了我也行。”
陆庭云微微偏了偏头,目光悲寂而空洞,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可当这句话真实地从萧羽珺嘴里说出来,为什么自己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锥心之痛呢。
他尽量稳定着情绪,让话音里的颤抖不那么明显:“一命换一命,殿下向来都是这么公平。”
不知道是不是萧羽珺的错觉,她居然从里面感受到难以言说的悲恸。
不确定的时候,陆庭云想尽办法要一个答案,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又茫然地不知所措。
他们之间的过往早已被欺骗和谎言混淆得面目可憎,那些锋利的言辞如刀剑般割开两人的胸膛,又反复槌凿直至血肉模糊,微微一动就是彻骨之痛。
时隔两年回首看去,来路已只剩血腥与仇恨,至死方休。
那样丑恶的过往,自己又何必执意求一个答案。
平白惹人厌烦罢了。
楼下,精彩的章节已经接近尾声,此起彼伏的欢呼喝彩中,夹杂着说书人高亢的声音。
“……结果不知怎的,这摄政王还是发现了长公主与苏相的关系,当即是勃然大怒怒不可遏,拔剑冲进凤棠宫想要对峙,谁知被苏相早就埋伏好的刺客一剑毙命,那长公主殿下是悲痛欲绝,这才知道自己真爱究竟何人,当下拔剑自刎,殉情去了!”
“至此,一代红颜多薄命,万古女帝半路陨!真真是可惜可叹!”
即便在这样的气氛中,萧羽珺也很难不生出几分滑稽的感觉,也不知这话本究竟是哪位仁兄大作,居然还有鼻子有眼的。
这世上的事情若真的只剩情情爱爱,那可真是容易太多了。
“所以,阿容……”萧羽珺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正垂直抵着自己的胸口,“你要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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