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明
一
9月20号上午,我来到新兴街花园路5号时,比约定的时间九点半要早一些。我特意看了一下表,是九点一刻。倒不是我愿意提前到,而是载我来的出租车司机走了一段逆行,又抄了一段近路。我跟他说,没事的,开车不用这么着急。他说嘿,替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他说那话的时候,语气是上扬的,好像在空中拐了两道弯。我或多或少感到一丝嘲弄,那意思是说我傻呗。但人家确实也是在替我省钱,我看着他把几条拐弯的路线愣是走成一条条直线,就像是在遵循三角形的任意两条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他总是能恰如其分地找到那条最短的第三边。遇到这样的司机,我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最后,在我要下车的时候,他甩了一句话,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我也不这么走。我递给他车钱,逗趣地问,嘛事,这么着急。他手里点着钱,随口说,老婆和相好的打起来了,你说我能不急吗。我关上车门,看着他把车头一调,风一阵地开走了,没开多远,就来了个急刹车,我看到一个美女站在路边,在不停地招手。
秋意渐浓,空气中弥漫着轻薄的白雾,好像世间万物都被一层薄纱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自从我三个月前从内蒙来到天津后,就发现这种灰蒙蒙的天气,已经是一种常态。我站在一幢灰色的房子前,两天前,我在网上和人约好要看看这处门面,我想把它租下来。自打我回来后,一直在找房子,正巧那天看到有人在网上出租门面房,价格也不贵,我觉得挺合适。我和那个网名叫花无蕊的人聊了起来,我说我要租那间门面房,她问要干什么?我说开摄影店。她说后天上午9点半,你过来吧。我接连问了三个关于那间房子的具体问题,她都没有回答,就好像她从电脑那头消失了一样。最后我有些发急,我说你不回答我就不租了,她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随便。
这房子我肯定是要租的。房子上面悬挂的招牌仍旧完好,上面写着晓峰电脑店,是用亚克力板制作的,晓峰那两个字特意地加粗,泛着银色的光辉。我站在门口的玻璃前,双手罩住眼睛,遮住外面的亮光,往里面观看。可能是挨着马路的原因,屋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这层灰使这间屋子看上去很陈旧,像是一件古老的瓦罐,透着那么一股神秘感。在一束阳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闪烁着光的尘埃,它们漂浮在空中,像是自由的小精灵。在墙的两侧摆放着一些电脑机箱和配件,最远处还摆放着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看得出来,那是一把转椅。高高的椅背朝外,椅子上好像还搭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我看着看着,冷不丁地吓一跳,真好像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全身都感到不自在。这时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从我身旁走过,步履蹒跚,很吃力的样子,可是在经过这处房子时,她的脚步突然加快,像一个年轻人,很明显,她是要快速离开这里。
此时,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街上的行人、车辆浮光掠影般,在我眼前走走停停。我看到那位老太太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目光瞟向我,胸部上下起伏,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被她瞅得发毛,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这房子就不租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我站在那里迟疑不定,脚底下滚来一个圆东西,吓得我猛一抬腿,一个紫色的圆茄子,刚才那位老太太掉的,可她分明是不打算要了,她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这时,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刚好九点半。那个女人走到我身前,停住了。她的脸长得很周正,有点像民国的电影明星周璇,脸色白白的,像敷了一层冬日早晨的霜,眼睛里好像藏着很深的忧郁,看上去十分深邃。
我两只手斜插在裤兜里,刻意地保持镇定。你要租房?她问我。我点头说,是的。她依旧面无表情,就好像她的脸被胶水黏住了,连说话都是轻声轻语的。她说,你也看到了,这房子很久没人租了,没什么人气,谢谢你能租。简单地完成租房的手续,她把一把钥匙递到我手中,我看到她的手很白,就像奶油泡过似的。如果是个男房东,租房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因为房东是个幽怨的美女,我忍不住还想多说几句。我问,以前的店主怎么不干了?我看里面的东西都摆的挺好的。她好像没有听见,或者她听见了,但她不想回答,她不停地摸着小女孩的脸说,嘟嘟乖,乖,马上就回家了。我挺没趣的吐了一下舌头,又问,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吗?长得真可爱。她这才想起跟我说话,回了句,是啊,我女儿。我坚持问刚才那个问题,以前的店主怎么不干了?她的表情刷地变冷,瞬间降到了冰点,在沉默片刻后,她说,他死了。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迷离的光,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抖动,她低下头,又略抬起头,幽幽地说,你现在如果不租还来得及。
这真是一个强烈的刺激,搞得我整个人有些恍惚,难怪这间幽暗的房子透着那么一股阴气。我想这时我的脸变白了,是被吓白的,我瞧着对面女人的脸,哀怨得像浸在悲伤里。我正在犹豫,听到小女孩说,我爸爸以前就在这,后来,他就不见了,他飞了,他飞上天了。她手指着太阳的方向,在地上转了一个圈,那个女人拉着女儿的手顺着那个圈,转过身去,走了。待到她走远时,我才骇然地发现,那女人穿得是一袭黑衣,从披肩的长发到上衣、裤子、鞋子都是一色儿的黑色。我不由得心里凉冰冰的,好像连血液都是冰的。此时,我并没有退租的打算,可能连思维都冻住了吧。我慌乱地翻着衣兜、裤兜,最后在屁股兜里翻出那张租房协议,我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签名,上面潦草地写着两个字,秦丽。
我和所有人一样,对死这个字充满着恐惧,但也充满了好奇。比如说,我想知道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关于死亡的事逐渐淡漠。一周后,这间房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成它的本来面目,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屋收拾干净,那个圆圆的东西原来是一顶棒球帽,当初可吓得我不轻。这是一处新开的店,我要剔除掉原来那家店的印记。我重新起了名字,因为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名字,索性用了我自己的名字,见新摄影店。顺便说一句,我姓李,叫李见新。我又看到了那位老太太,她路过店门口的时候,不再加快脚步,她还走到店里转了转,东瞅瞅西看看。我那时正在冲洗照片,随口问她,您要照相吗?她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地找着什么,我在想,难不成她在找那天丢的茄子。
摄影店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每天都有二三百元的收入,有时候遇到拍写真的挣得还更多些。这或许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有时我会站在玻璃窗后面,凝望着外面的街景,盯着路口的红绿灯不停地转换。我脑子里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人生就好比红绿灯,红灯亮时,人们需要停下脚步想一想,想一想走过的路,想一想未来的路,这就好比是选择。当绿灯亮起时,人们则要踏上征程,或者继续沿着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或者毅然地拐向另一边。
二
在我快要到30岁的时候,我没有沿着原来的路一直走下去,而是走向了另一条路。几个月前,我还在内蒙的施工工地上,为了这个国家重点工程而奋斗。我已经在这个项目上待了两年,如果要干完这个项目,我还要继续在内蒙的荒漠上继续待两年。我承认,我并不是那种高尚的人,更没有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操,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小家,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人到了哪个年龄,就自然会做那个年龄该做的事,如果不做,总觉得亏欠些什么。亏欠什么呢,到了成家的年龄,而我还在外面到处流浪。可是想归想,我是没有勇气提出辞职的,我所在的单位是家大型国企,大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对着中国地图随便画个圈,这个圈里肯定有我们单位施工的工程。在这么大的国企上班,人总是会被一种虚无的假象迷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天一样。
然而在这个夏天,有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那时,我正在内蒙的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我们这个项目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西部阿拉善盟境内,是京新(北京到新疆)高速公路的其中一个标段,如果从中国地图上看,就是中间凹陷进去那一块,再往北200公里就到了外蒙古的国境线。该路线全线穿越中国四大沙漠之一的巴丹吉林沙漠,中途是数百公里的无人区,几乎是在与人类现代文明隔绝的戈壁滩上,要在这里建成一条最高等级的高速公路,难度可想而知。以上这段是我在施工简报上摘抄的,我是想告诉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当我们享受着城市的便捷生活时,请不要忘记在我国的边疆、海岛、沙漠、丘陵,还有无数的建设者在默默奉献着。
其实在我干过的每一个项目,都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困难。这个项目是在戈壁滩上,困难就更多一些,比如说风沙大,这里是沙尘暴的源头,素有“风起阿拉善,沙落北京城”之说。还有其他困难,比如说没有水,没有电,没有通信,没有路,没有人烟。这些困难随着施工的进行,都会慢慢被克服。待时间久了,在工地上漫长的日日夜夜,寂寞与无聊是最大的困难。
我在这个工地上的好朋友并不多,我指的是那种交心的朋友,但徐立明算一个。这是我们一起参与建设的第三个项目,第一个项目是在渝怀铁路,那还是七年前的事,那是在重庆彭水的大山中,我们一起度过了两年。随后我们又转战到天津市,修建地铁3号线,我们在天津市的地下又奋战了三年。那时,徐立明曾问我,我们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吗?我说别不知足了,好歹也是在大城市,总比去野外修路强。结果没多久,我们俩就被一起调到了内蒙的沙漠中。
我和他都在施工技术部,他是副部长,副科级,我混得没他好,是普通的科员,他是我的直接领导。一天上午,我抱着厚厚的一沓图纸前往资料室,门虚掩着,我双手不得劲,就一脚踢开了门,简易塑钢门轻飘飘的,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如果是在以前,屋里一定会传出柳燕的吼声,公家的门也是门啊,能不能爱惜点。可是今天没有,屋里静悄悄的,我看到一个女孩儿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拖着下巴,正瞅着我,她的样子就像是看着黑板的高中生,眼神中透着对未知的渴望。我把那摞图纸往桌上一搁,说,柳烟儿呢,因为柳燕那位大姐平时爱抽烟,我们叫来叫去,就把她叫成柳烟儿了。女孩儿表情挺平和的,她扬起脸,瞅着我说,她怀孕了,回家了。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柳烟儿的老公曾来过工地,就住了一个晚上,没想到搞了一次就怀上了。
在项目部的近100名职工中,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屈指可数。我们项目部共有5名女人,财物部有两名,会计是一名中年妇女,孩子已经上初二。出纳是一个年轻女人,她老公是我们项目部的副总工。还有办公室有一个女人,三十岁出头,前几年离过一次婚,现在单身。资料室有一个女人,就是柳燕。还有一名并不是正式职工,是厨师老范的老婆。这五个女人号称项目部“五朵金花”,这么说看似玩笑,但在杳无人烟的大漠深处,能有这些女性的身影,也确实是十分难得的。
你是新调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原来在哪个项目部?我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我想如果让我问第四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问,你有男朋友吗。她抿嘴一笑,笑得样子挺美的,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她不笑的样子也挺美的。她卷曲的短发略微上扬,眼睛大的像杏核一样,她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看得动画片《花仙子》,她挺像那个女孩小蓓的。
女孩儿在图纸的右下角瞄一眼,对我说,你叫李见新吧,我叫齐丽,齐国的齐,美丽的丽,我原来在京沪高铁沧州项目部,刚调过来没几天。我一边整理着图纸,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看她,这女孩儿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肯定是比我小,她的左脸颧骨上长着一颗小痣,有点像某个女明星。可能是我很久没有接触像样的女人了,我的心里痒痒的。我正想再多说两句,门口传来徐立明的声音,李见新,快回吧,经理找你呢,送个图纸送这么半天,一遇到小姑娘就走不动道。我扭过头,看到徐立明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他笑吟吟地瞅着齐丽,左眼轻佻地眨一下。我被他拽着离开资料室,哪有什么经理找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在这片极度无聊的沙漠中,齐丽一旦闯进我的心里,也就很难被移除出去。我经常会利用送图纸的间隙,去和她聊上几句,她很乐于和我聊天。在工地的项目部,我和她见面一般都是在办公室里,很难有独处的机会,这时我总有做贼的感觉,你了解这种感觉吗,表面上得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如何吃掉她。
有一次机会来了,我和她一起送资料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局指挥部,也就是我们的上级单位。为了尽早的赶回来,我们一早就出发了,我开着一辆长城皮卡。其实这次出门,领导本来指派的是徐立明去,是我再三恳求下,他才把机会让给我。他不怀好意地说,回来可别太晚,路上可有狼,可别把你俩都叼走了。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这一路上除了干活的工人就是各种机械设备,哪有什么狼。
在车上的时候,我把徐立明的话说给齐丽听,齐丽也是呵呵一笑,他呀,就会吓唬人。刚出发的时候,我们都还挺兴奋的,随便聊着什么,她说这儿有一种野果叫稠里子,听人说特别好吃。我朝她笑了笑,真的假的。她也朝我笑了笑,笃定地说,不信咱们回来的时候就找一找,肯定能找到。我说,没问题,好不容易出来一回,那得好好转一转。车子徐徐前行,当行驶到茫茫戈壁滩时,车里就只剩下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她斜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双眼微闭,卷发俏皮地遮住了半张脸,我看到她的胸部上下起伏,将上衣撑出两个高高的隆起,有点像远处的两个小山包。
一路上很顺利,我们10点钟便到了局指,交齐了材料。在吃完午饭之后,我们便匆匆地往回赶,她说要到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我就绕了个弯儿。后来发生的事,我才意识到也正是这个弯儿,让我们俩差点没把命丢在这片荒漠上。这个镇子属于额济纳旗,位于内蒙古最北端,名字很拗口,叫什么班巴嘎日。这个镇子和中国北方的村镇没有太大区别,路面是水泥路,被大车压得龟裂不堪,其中的缝隙填满了黑色的煤灰。低矮的二层小楼参差地排在路两边,外墙面不很干净,像蒙了一层灰。还有那首熟悉的《最炫民族风》,在街上总能听到。倒是随处可见的祥云图案和圆圆的穹顶,显示出它与内地城市的不同。
我们俩在一所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齐丽最后问那位蒙古族女售货员,请问哪里有稠里子?女售货员颇感意外,她寻思一下说,这里没有,那东西都是野生的,只有戈壁滩上才有,还要往北走,要到外蒙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现在去太晚了,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回来,会遇到狼的。售货员好心的提醒,被我们当作耳旁风,齐丽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劲头,在我后面边推边说,快走快走,现在就去找,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回项目部。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办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我知道车里有指南针,即便是迷路了,我也能顺利的把车开回去。在开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发现我们已经彻底地驶进大漠深处。一眼望去,在辽阔无边的蓝天下,是一望无垠的苍茫戈壁,漫漫的黄沙一直向远处延伸,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齐丽激动地喊了起来,她摇开车窗,把头冲向车外,啊……啊……拼命地喊着。说真的,我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喊,她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喊,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这声音听得我有些发毛,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她的喊声。
我们一直往北走,眼前的沙子逐渐呈现出一片金色,我更看到在不远处的天边,悬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正骄傲地放射着夺目的光芒。齐丽也感触于眼前的炫目景色,她双手捧脸,惊奇地睁大眼睛,惊愕地张大着嘴,整个人好像融化在这黄昏的戈壁中。事情有些不妙,我想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而我们还没有看到什么稠里子。她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指着前方,喊道,你看,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不是一片绿洲。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现在视线所及的远方,好像是有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植被。那里可能有稠里子,我加快油门,向着那一片绿洲前进。这一段路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绿洲就在眼前,可是总也到不了,好像总差那么一截,一直走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们才走到那片绿色跟前。眼前是一排排低矮的灌木丛,周围甚至还散落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湖泊。这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只是在这一小片土地上,才充满着勃勃的生机。这真是一个莫大的惊喜,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亲手摘下一片沙柳树叶,我真以为这是在梦里。齐丽已经等不及了,她一一察看每一株植被,在更靠近湖泊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些长着黑色果实的灌木。在这呢,在这呢,这就是稠里子,这一片都是,她惊呼着。稠里子长得其貌不扬的,有点像黑枣,却又不是很圆,难怪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摘了一颗,咬了一口,有些发酸,又有点甜,最后是涩味占了主角。我数了数,总共也就8株,我们尽可能地摘下所有稠里子,装了一小袋,也就1斤多。总共就这么多,这种野果别看不起眼,却也是极为珍贵的。
太阳在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后,从天际间消失了。我看着太阳缓缓地钻入地平线,真有些失落感。然而恐怕不仅是失落,还有一丝恐惧。我知道有水源的地方,一定会有狼,而这么一大片湖泊的周围,会隐匿着多少只狼呢,恐怕不在少数。我对齐丽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可能会有狼。齐丽当然知道,她甚至说,我知道,我刚才在湖边看到一些动物的脚印,我想那肯定是狼的。
也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透过沉沉的暮色,我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无数只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炯炯地注视着我们。“狼”,我和齐丽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我们飞快地钻进车里,我的双手在颤抖,双脚也在发抖,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我战战兢兢地说,没关系,在车里,狼就是安全的,不对,我们就是安全的,狼进不来。我发动了汽车,开起了大灯,摇上玻璃,为了以防万一,我锁死了车门。齐丽已是惊恐万分,连看都不敢看,她抱紧头,嘴里喊着,快走,快走啊。我急忙调转车头,在汽车灯光扫过的一刻,我发现五匹狼正拦在前方,它们露出狰狞的獠牙,眼睛里闪着凶光,嘴里发出“嗷呜……”的嚎叫。这个时候是不能停车的,我猛踩油门,朝前方冲去,也就是在一瞬间,我感到车身一震。我将恶狼甩在了身后,我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些绿色的光点,在后面越聚越多,看的我真是不寒而栗。
我轻轻拍着齐丽的肩头说,没事了,狼群被我甩掉了,我们安全了。我这才发现齐丽瑟缩在那里,还在呜呜的啼哭。她缓缓直起身,惊恐地向四周望了望,当她回头往后看时,竟猝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啊……啊……”。猛地,我抬起头,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我发现一双闪着黄光的狼眼,正幽幽地注视着我们。这匹狼居然就站在皮卡车的后斗里,它是什么时候上去的。齐丽着实被吓着了,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两只手紧握双拳,浑身颤栗。
我也吓得喊了出来,惊慌地按动喇叭,快速地晃动方向盘。但无济于事,那匹狼仍旧稳稳地立在后面,它只是随着汽车晃动身子,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过了好一阵儿,我们见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才缓和了很多。
车子在夜色中急速前行,周围一片黑寂,远光灯打出的两道光束直直地照向南方,我知道只要一直往前开,就能走到高速公路的工地上。我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颇为奇怪的是,这匹狼并没有露出獠牙,也没有嚎叫,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们。它好像挺喜欢坐车的,它为什么不跳下去呢,我总不能拉着它一直开到项目部吧。
齐丽的心绪逐渐平稳,不像刚才那般激动,只是发出浅浅的抽咽声。最后,她止住哭声说,李见新,你能不能让这匹狼下去,它不下去,肯定会招来更多的狼。我直摇头,无奈地说,这可是一匹狼啊,我让它下去,除非我跑出去,让它吃了我。我顿了一下又说,有东西给它吃,它肯定就跳下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齐丽对视一眼,这匹狼难不成是为了稠里子,为了它爱吃的食物,它宁愿离开它的领地也在所不惜。
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把车停下来,我看到那匹狼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目光就跟个哨兵一样。我说,把稠里子给我,我把它扔出去。齐丽把袋子递给我,还挺不情愿的,我一把抢了过来,有意在狼的眼前晃两下,然后从玻璃缝中扔了出去。就在这时,皮卡车晃动一下,我看到一个黑影在车旁一闪,我知道那匹狼已经跳走了。我发动着车,轻踩着油门,皮卡车由慢到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中。这时,我听见了那匹狼的嚎叫,一声,两声,连续不断,响彻夜空,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在沉寂的夜里,皮卡车一刻不停的奔驰在戈壁上。我看到如大海般深邃的苍穹,闪烁着晶莹的星光。月色溶溶,如静谧的流水一般倾泻在万物之上。我的内心很久无法平静,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一直看到远处点点的灯光,我才放松下来。而坐在我旁边的齐丽,早已经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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